宁乐言再一次观察起镜子里的自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镜子中他自己的倒计时也没有什么变化,正在和余久的剩余时间一起缩短。
宁乐言并不太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样的情况,但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几乎已经悬在头顶了的死亡而感到慌乱和害怕,说不定是因为对余久一直都很短的数字习惯了,甚至还见过只剩下十来秒的时候,才不觉得现在这十来天有多吓人。
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和余久其实都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但要说情绪完全没有波动,那也不可能,宁乐言那在和余久一起逛过操场之后好不容易才趋于平静的心情,再一次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也说不清楚这种焦躁不安的来源是什么了,因为即将到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死亡吗?
可是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说实话,宁乐言也认为没有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毕竟他连到时候究竟会是个什么情况都无法确定,只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大概就要和余久一起完蛋了。
余久又像是注意到他这几天格外焦躁的情绪,也应该明白宁乐言现在的不安和之前出现的不一样,多半跟他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有关,于是不知道是出于安抚还是别的什么心态,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了,他开始有意无意地主动出现在宁乐言面前,仿佛是为了让他安心似的,每天都让他看一眼,表示自己现在还好好活着。
宁乐言发现这回事之后,第一反应是有点想笑,忽然觉得余久有点可爱——即便他一直晃在自己眼前也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而因为头顶上那串剩下时间越来越短的倒计时而让人愈发不安,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在担心谁。
因为太过于关注倒计时趋同这件事,宁乐言稍微有些迫切地寻找和猜测一切的可能,导致他几乎把自己刚埋进土里的花种抛在了脑后。
直到某天中午下课,吃完饭回到宿舍时,舍长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宁乐言:“你上次种的那个什么花怎么样了?”
宁乐言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把那盆花给忘了个干净了,一个多星期里自然也一次水都没浇过。
经由舍长一提醒,他赶紧到阳台上去看被自己塞进角落里忘了的花盆,果不其然,且不说种子到底是不是活着的,单单就一个多星期没浇水,那几粒可怜兮兮的花种也不可能发芽,种下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棕褐色土面平平整整,一点有东西要钻出来的痕迹都看不见,连杂草都没长一根。
本来能发芽的几率就很小了,现在又在土里平白无故闷了这么久,就算本来还是活的,这会儿也都该死了吧。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屋顶还是自己给捅破忘了补的。
宁乐言的注意力短暂地从倒计时上被拉开了,他头疼又无可奈何地去找空瓶子,接了水小心翼翼地往花盆里的土上浇,动作又轻又慢,一点一点地来,等到浇下去的水把土给浸透了,又端起花盆放在阳台半人多高的护栏墙上,让阳光能够照到土面。
——虽然阳光对埋在土里的种子好像也没什么用就是了,但有总比没有好吧,万一还能抢救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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