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久之前一直求死,但那和云老师的生命没剩多久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说,他还没经历过亲眼见证一个人被动接受几乎无法避免死亡,这是让人最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事情。
这也是宁乐言第一次进入所谓的“临终关怀室”。
房间内的采光十分好,窗帘拉开,屋内十分明亮。
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暖洋洋地洒进屋内,把能照得到的地方都变得温暖而灿烂,雪白的被子都被染成了金灿灿的耀眼颜色。
云老师就靠坐在病床上,脸上架着眼镜,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闻声抬头看过来,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笑了起来:“你们是……选修积极心理学的学生吧?我记得你们,抱歉啊,老师年纪大了,想不太出来你们的名字了。”
两人走到病床前,余久把花束放在了床头柜上。
阳光也从床头柜上流过,温柔地盖住花瓣,让颜色浅淡的鲜花都泛起了明媚的光泽。
他们找了两张凳子坐了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云老师扭头看了看那一束花,乐呵呵地笑道:“真好看,谢谢你们。”
说着,她又抬手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了两个人一番,才“哎呀”一声道:“你们也穿着病号服啊,怎么了孩子?”
云老师比宁乐言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瘦了很多,脸颊直接凹陷了进去,脸上的周围此刻显得分外深刻而明显,老态毕露。她按在书页上的手指瘦骨嶙峋,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余久轻声回应,说碰到了小车祸,没什么大事,想起来她住在这里,就来看一看。
云老师笑着点了点头。
“云老师,”宁乐言忽然问,“为什么不继续治病?”
余久握住了他的手。
云老师仍然是笑呵呵的模样,她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老了,没必要了。”
她看起来真的十分苍老,宁乐言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年纪真的很大了——眼角的皱纹很深很深,可她却依然笑得很温柔,那些从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这些皱纹都变不再明显起来。
但也让她给人一种变得模糊的错觉,仿佛下一秒就要轻飘飘地和阳光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快乐,”云老师笑着说,“我不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想为了再多活那么几天拼命吃药做手术,我走到这里,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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