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数小时前强迫着在他身体里留下痕迹,他以为自己会痛恨一辈子,一辈子无法拜托的男人,就这样倒在了他面前。
用这样轻飘飘的一颗子弹,这样惨烈决绝的方式。
疯子!疯子!疯子!
张扬的泪水在那颗子弹射出枪膛的瞬间就沾湿了满脸,他的腿脚在数秒内不受自己控制。
明明他应该报复般地为仇恨之人的自戕而感到痛快,他应该绕过那人身下渗出的满地逶迤的鲜血,大笑着自己终于解脱。
可是他没有。
重新获得自己身体控制权的第一秒,他几乎是奔跑者,摔倒,跌跌撞撞地,甚至是双手并用爬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楚明远!楚明远!你这个疯子!疯子!不许睡!我不许你睡!”
张扬的身上、手上都沾满了楚明远的血,那颗楚明远用以惩罚自己的子弹好像也刺穿了他的心脏,生命中所能感受到的最极端的疼痛将黎里的心脏一把捏碎,明明中枪的不是他。
张扬被楚明远同化,他好像也成为了满手献血的狂人。
黎里和江景迟完全没有料到楚明远竟会将枪口调转对准自己。
从枪响中回过神人瞬间,江景迟就带着随性的医生冲上前。
“医生,你救救他!救救他!他不能死,不能死!”
张扬拽住医生的衣角,楚明远已经被做毕紧急处理转移到了担架上,张扬跟着担架跌跌撞撞地跑。
“楚明远,你不能死,你还欠我的,不能死,不能死……”
张扬泪痕满面,绝望地重复着,以祈求奇迹的发生。
江景迟却看见楚明远在意识消失之前对他做出的口型。
他说,你看,这才是爱。
车辆以最快速度行驶,中途楚明远被和急救医护人员被转移到紧急调来的直升飞机上,尽快转入最近的大型综合医院。
江景迟立刻打电话联系现在身处国内的顶尖心血管外科手术专家团队,安排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楚明远即将入住的医院,同时通知楚家是人来进行需要的手术签字确认。
张扬已经在黎里的怀里哭到力竭,他的衣服、双手以及如玉的脸庞上浸透的楚明远的鲜血尚未干涸。
那些血迹混合着张扬未被衣服遮挡的身体上昭然若揭的暧昧斑点,竟显出诡谲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黎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扬,设身处地,他没法比张扬冷静一份,黎里甚至不敢设身处地。
张扬眼神空洞,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昨夜哭到干涸,是他错估了。
枪响之后,他惊悸,恐惧,茫然四顾,不知所如,现在的他比昨夜更加狼狈,干掉的泪痕被新的泪水沿着旧路重新覆盖。
无穷无尽的泪水,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好像要将他身体的水分全部带走,就如同另一个人身体里的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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