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公交车上没有空调,只有装在车厢顶的老旧电风扇吱嘎吱嘎地转动着,兢兢业业地往外吹着热风,还不如大开的车窗来得有用。
工作日的中午十一点半,街上车少人少。628路公交车走的是环城线,车上大部分乘客都在离开市区之前下了车,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个身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孩,他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面相很和善,耳朵里塞着有线耳机,怀里抱着个灰扑扑的双肩包,正靠在车窗上睡得正香。
阳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混着初夏的风,将他身上烘得暖意洋洋。
他似乎也被这种暖意所安抚,脑袋抵在车窗上一点一点的,睡得很执拗。
六分钟后,628路公交车到站停靠,带着些许方言口音的到站播报响起,男孩的脑门顺着刹车的力道往下重重一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男孩皱了皱眉,偏头躲开了明晃晃的阳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直了,拉开双肩包的拉链,从里头抽出一本薄薄的文件夹。
公交车结束了上下客,前后门同时关闭,慢吞吞地向前悠了一下,然后离开站台,又重新驶向主路。
男孩翻开文件夹,将里面夹着的简历拿出来,趁着还没到目的地,又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他越看越心凉,越看越发愁,看到一半就放弃了,把文件夹一合,抵在车玻璃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生活可太难了,盛钊想。
盛钊今年二十四岁,大学刚刚毕业。他在商都念了个不上不下的普通本科,大学四年平平无奇,最大的课外成绩就是在校联谊会上被女同学叫去帮忙搬桌子。简历上除了基本资料和学习经历之外,大部分“获得荣誉”和“工作经验”都是空白的。
临近毕业季,盛钊身边的同学大都各有各的着落,要么是已经有了offer,要么就是在收拾考研,余下一些像盛钊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大多数都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去考公务员了。
盛钊错过了春招,又不想回老家,于是只能趁着毕业之前这段时间撒网似地往外投简历,想看看能不能先找个工作落脚。
可惜现在的用人单位活像是精神分裂,招聘信息上一边写着“招收应届毕业生”,一边又要求“有一到两年全职工作经验”。盛钊半个月内跑了二十来家公司,几乎每一家的HR都是温温柔柔地告诉他“如果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思及此,盛钊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面试不顺,他只能把原本的求职条件放宽再放宽,想着好歹先找到个工作再说。
今天面试这家公司地址离市中心很远,在新开发区附近。商都不像北上广深那样实力雄厚,虽然应和时代发展划出了个“新开发区”,但实际上已经“开发”了六七年了,还没开发出个名目来,除了几片想抢占先机的房地产商在那里零零碎碎盖了几栋楼之外,就只有一个修到一半的大型游乐场孤零零地立在那,修了拆拆了修,三年多都没个进度,更像个条件不上不下的郊区。
要是盛钊自己选,他其实不爱跑这么远来面试。从他的大学到这家公司足足要两个多小时,光公交车就要倒三趟,通勤成本极其恐怖。接到电话时,盛钊本来想婉拒面试邀请,还是听那边的HR说可以包住宿,才改了主意,准备来看看。
这家公司在招聘APP网站上的信息很少,是个规模五十人以下的小物业公司,混在一堆高新科技招聘中极其不打眼。盛钊接到面试电话时还愣了一会儿,匆匆忙忙翻了一下简历投递历史,才勉强把这家公司的信息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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