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约摸过去了一个时辰,桐庐散人还没回来,顾笙凉还是一点不着急,不过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听到了一点破碎的却又极其熟悉的呻吟。
顾笙凉干脆利落翻身下床,单手撑过从外窗跃入了隔壁叶可青的房门,连大门都来不及走。
叶可青气若游丝,面上被银亮月光镀了层白。他正仰面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痛吟着,手臂上都是自己咬出的新鲜齿痕。
顾笙凉即刻从床上捞起叶可青,面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薄唇如刀刃。他指尖往叶可青的腕上一划,嘴唇对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就轻轻触了上去。
叶可青却突然伸出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抵住顾笙凉的额上,吃力地笑道:“师弟,不必如此,我忍忍就过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揪着心口喘息了起来。
“痛了大半宿了还想忍?我又不是死的。”顾笙凉语气不是很好,但轻轻地握住叶可青那根手指,皱起眉头,留给叶可青一道漂亮干净的下颚弧线:“你以前也总是这样。”
语罢他就对着手腕那道伤口吻了上去,纤长眼睫掩住眸中一片郁色,他已自己的血肉为引,将余下的活毒悉数吮出,残了些在自己的体内。
余毒太少所以顾笙凉白天未能察觉,桐庐散人到底一片真心,几乎将全部的毒都引出了叶可青的身体。顾笙凉不知道叶可青为什么会痛成这副模样,大概是因为他失了一魂现在格外虚弱的缘故。
余毒清完后,叶可青早已经昏了睡过去,阖上眼睛一动也不动。顾笙凉坐在床沿盯着叶可青的脸,心头猛然生起了些异样的感觉。他愈是与叶可青接触,这样的感觉就越强烈。
现在的叶可青与以前的变化太大了,处事作风与以往截然不同,就像是从骨子里换了一个人。若是从前,叶可青绝对不会是这般软弱被动之人,他永远不会忍着等别人来救,大概他会直接割开手腕放血。叶可青总是极其张扬的,他会用最快的办法摆脱自己的软弱。
而且不仅如此,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还多了份前所未有的谨慎,两人都在谨慎。顾笙凉自认为自己对叶可青的谨慎是有原因的,他怕自己对叶可青的感情变化太大会让叶可青厌恶,也担心自己的一厢情愿让他的师兄为难,毕竟现在还多出了个桐庐散人,他就更不能干脆地表情自己的感情。
他自找的,他嘴贱,所以才放不开手脚,不过他认了。
但叶可青的谨慎实在让他费解,顾笙凉没想明白,只慢慢揉着眉心,眼皮半垂着看向叶可青。他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然后在旁边坐下,长腿搁在桌面上,在冷椅上窝着守了叶可青一晚。
已经时近初晨,一城烟波,隔壁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得宁静。
顾笙凉本来实在没有去找桐庐散人的意愿,是突然想起梁文衣喜欢这个桐庐散人的紧,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不情不愿地跃了出去。等落到地上确认吵不到叶可青以后,他终于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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