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武艺高超的仙人斗法,最忌讳丧失求生欲。
林焉看着橙黄的岩浆越烧越红,就像人间冬日里的火炭,无限放大逼近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好。
他想,死在这里,或许于他而言也是解脱。
他可以永远相信西斜说的是谎言,相信天帝对他三千年的疼爱全是真的,相信白玉京并未肮脏污秽,相信魔君碧桑不是被冤枉的。
一切都像是他没有离开白玉京时的样子。
他的灵魂还是全然的白,没有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伤。
他的师叔们陪着他说说笑笑,凤栖和孔雀明王还在拌嘴,问寒还在兴高采烈地跟他今天碣石君又送了他什么灵器,他依旧阳奉阴违地把落川君送来的佛经收在箱子里,然后假装自己已经看过了,被戳穿时,也不过招来一个无奈的笑。
那时的他还没有遇到施天青,只是偶尔听说过青霭将军的故事,他还在心里想象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是什么样子的,还在默默相信,那位力排众议平定幽冥的仙君没有叛出白玉京。
然后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时候,悄悄地……仰慕着那位光风霁月的仙君。
岩浆越来越近,林焉的脸上已经感觉到了痛楚,饶是灵力也难以抵挡那样的温度和力量,就连手上的血藤镯都开始颤抖,显然是感受到了令人痛苦的灼热。
“对不起,要让你也一起陪葬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青霭死于他剑下后,与青蛇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竟是他千年来最为惬意的光阴。
只有在青蛇身边,他不必是温良恭俭让的三殿下,不用做那个温润如玉的天界储君。
他想生气就生气,想瞌睡了就枕着它,没事儿就折腾它的尾巴,硬是把错过的童稚岁月悉数补了回来。
林焉有时候想,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它只是一条说不出话的蛇。
又或许是因为,
它,
不,是他。
欠了他的。
直到一片冰凉唰得打上林焉的脸,所有的思绪和走马灯从他的大脑中被猛然抽离,他蓦地睁眼,只见一片深蓝的水光阻隔了近在咫尺的岩浆,他被什么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耳边传来急促的一句,“殿下,南陈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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