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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池留将茶杯转了一圈,放回了原位:“我说的是野兽——像狼,凉兖人会拔掉它们的利齿,削平它们的尖爪,让它们失去生存的能力,再像狗一样地喂养它们,让它们熟悉笼子里的规则,久而久之,它们就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狗。”

路千棠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正午的烈日透过绿纱窗,落在地上变成细碎的鎏金。

路千棠的半边脸被窗外的强光晕成了模糊的一片,额角的鬓发在日光下泛着金色。

单池留说:“而实际上,失去尖牙和利爪的狼,还不如一条狗。”

“狼拥有过草原,知道原野上的风、和笼子缝隙里渗进来的风,是不一样的。”

路千棠胸口起伏得厉害,半晌才哑着嗓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我没有把自己当成狗。

没有被锦绣世景迷了眼。

单池留目光灼人:“千棠,你要自己想办法,回到草原上去。”

路千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营,他魔怔了一般爬上了屋顶,企图越过北边的锦屏山窥见曾经的凉兖。

但他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屋顶,还有数不清的旌旗。

直到临近傍晚,赵景换班回来瞧见他,才把他从屋顶上拎了下来,强行让他脱了衣裳,这才看见里头的纱布都让血浸透了。

赵景见他失魂落魄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这是见到债主了啊,这个表情?”

路千棠不说话。

赵景给他重新清洗上了药,自说自话:“别总悲春伤秋的,少年人要有少年人的样子。”

路千棠眼睛生的黑亮,这会儿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看着让人心里不落忍,赵景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包,递给他:“给你捎的零嘴,吃不吃?”

路千棠闻到了甜香,这才看见是一包麦芽糖,估计是因为天气太热,糖块都黏在了一起。

路千棠看看赵景,心里颇不是滋味。

赵景顺手搁在他面前,收拾了东西要出去:“少吃两口,待会儿吃饭。”

路千棠伸手捏了周遭的碎糖放在嘴里,这糖甜的有些发苦,他嚼了两下,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赵景正好瞥见,手忙脚乱起来:“怎么哭了,这么难吃吗?”

路千棠摇头,又吃了一块,说:“赵哥,谢谢你。”

赵景哎了一声:“你叫我一声哥,就别见外——今晚吃面,等着啊。”

于兴大概是打过招呼,路千棠这半个月的班都排的相对清闲,他也正好借机养养伤,金疮药快涂完了,他身上的伤也终于落了疤,不再动辄疼的直不起腰。

这段时间里,那起引起郢皋百姓关注的,太子门客逼良为娼的案件也激起了许多不满的声音,一度演化成门客行为是太子授意的传闻,引得民心惶惶,议论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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