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替他熄了灯,正准备出去,白秉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的尸首找到了吗?”平静地,冷得像夜色一般的声音。
江衍眼眶微热,还没有说话,一声自嘲地叹息轻飘飘地落下,落地化成了如水的月光。
淡淡的莹白落在床边挂着的朝服上,白秉臣静静地摩挲着上头的玉兰纹路,银线绣成的花纹微微凸起,刺伤了他的指尖。
有晶莹的泪一闪而过,滑落在无声的暗黑中。
那条河吞噬了他的爱人,厚重腥臭的淤泥底部中埋着千万破碎的骸骨,其中有那么一具曾躺在他的枕边,那个时候是鲜活的、温热的,如今枕空床凉。
“你出去吧,我累了。”白秉臣闭上眼睛,翻身面朝着里,蜷缩在一起,像是被虚妄的影子抱着一样,一动不动地,一.夜沉眠。
次日,白秉臣像往常一样起来洗漱,换上朝服,整理完仪容,进了书房。
书桌一直乱着,四五个木雕全部堆到一个角落里,最外头的已经遥遥欲坠,好在它的底盘还没有被凿,勉强稳得住——那是准备给梅韶而立之年的生辰礼,一个开满荷花的小木舟,木舟上的两个人还没有细细地刻容貌,掩映在有人高的荷叶荷花丛中。
过了冬日,便该是梅韶三十岁的生辰。
白秉臣垂了眸子,默默地将杂乱地书桌整理好,挂好散乱的毛笔,合拢铺着的纸张,还有翻了一半的黎史,因为弯折久了,合上之后还是翘了起来,白秉臣便将放了喜帖的木盒压了上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桌面露出本来的木色来。
江衍套好马车,过来提醒他时间不早了,便见白秉臣站在书桌前发呆,而向来乱糟糟的书桌已经被他理得干干净净。
江衍心头一跳,白秉臣从来不理书房的东西,也不让人碰,说是整理清楚了反而找不到要找的东西,可今日却将它里里外外都归类放好。
白秉臣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江衍,淡淡道:“车套好了?”
“嗯.”江衍觑着白秉臣的脸色,含糊地应了一声。
白秉臣的目光在那个没有刻完的木雕上顿了一下,而后轻柔地抚过,落在它旁边一只已经泛黄的草蚱蜢上,拢进了衣袖中。
白秉臣抚平身上的官服,目光沉静,提步往外走去。
“走吧,上朝堂。”
答应过陪你过而立之年的生辰,你虽食言,我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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