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彰脸色铁青,额间已然不住冒出冷汗来,张泗却笑意更浓。
“军爷,能不能劳您,引路去一趟长安县衙?我这……”张泗说着,拿着肃王府令牌的那只手又有意无意的往起抬了抬,直在那卫兵眼前晃。
“诶——既是肃王手底下的人,咱便陪兄台走上一遭,就当交了你这朋友!”
到底是京兆府的兵,张泗话未说完,便拍着胸脯满口答应。至此,胡九彰已经不知该如何再开口辩白了。明明他才是来讨公道的那个,可这长安城的公道现在何处?胡九彰想都不敢再想。他向后连退几步,闪身便将手中短刀往腰间一收。他也不管那卫官看没看到自己的动作了,理智叫他掩饰,叫他逃,可胡彦的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这五年的拼杀,他们全家改换门庭的指望——难道真就都这么算了?胡九彰咽不下这口气,便是现在立即杀了他,他也不退,誓死不退!
胡九彰就这么站在原地,他没逃,也没动。张泗回过头,皮笑肉不笑的瞄了他一眼。
“走啊,小兄弟,咱们去长安县衙给你讨公道!”
胡九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走到长安县衙的,他只知道自己跟在张泗身侧,到了县衙门口,没一个门吏敢拦他。
二人进了县衙,那京兆府的卫官便回去了,一路上张泗拿着自己手里那块肃王府的牌子,笑呵呵的直通到县衙审案的大堂。县衙里的小吏显然是认识张泗的,一见人来了,便凑过去问长问短,胡九彰愣像个透明人似的。他想寻个人来问话,可这偌大的县衙里,竟无人肯与他应答。
审案,升堂,一切都那样顺利,就连此前帮他抄录宗卷的衙役也来了。那衙役手里捧着胡九彰上午刚刚录下的笔录,承到长安县县令面前,县令不问他话,反而要去问张泗的。
“张公,此事与你有何干啊?”
“哦——这人诬告是我伤了胡彦,以至人失踪至今。明府君看看那笔录,可有何证据指向我啊?倘若没有,再来问问这位小兄弟,他到底为何要诬我,是何人指使,受了何人蛊惑?”
张泗那话掷地有声。胡九彰跪在堂上,脸色铁青着,他心中飘过千万种想法,他甚至想过要起身抽刀直接把张泗就地解决了——就算是死,他也要带着张泗共赴黄泉。胡九彰不怕死,他这一颗脑袋从来都是提在裤腰带上的——可他死了,胡彦呢?
胡九彰只在心中深吸一口气,他那满心的愤恨与不甘便是丁点也表露不得。这时纵然他闹,那县令未必会听他的,满场的衙役也未必会听他的。他不是在跟张泗斗,而是在跟他背后的肃王斗。谁会为了他一个外地来的小兵,去得罪肃王的手下?谁又会为了一个被推迟了半月之久的案子,与他追查真相?
胡九彰就算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心中纵然万般难捱,他这时也只能挺直了胸膛,跪在堂上直面长安县县令那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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