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夜晚的大理寺次第点起灯,月轮攀上中庭时,两人才并肩走出阴暗潮湿的地牢。
对周思年而言,留到深夜已是家常便饭,其中的缘由,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大理寺每日理不完的文书案卷。
月光洒满庭园,不远处茂盛的树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映出浓厚的黑影,寂静严肃地压在那里。
夜风拂动树丛,银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银白光下树影也随之摇曳。
裴筠庭加快步伐,待望见远处悠扬高悬的明月时,才长舒了口气。
燕怀瑾缓步跟在身侧,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想什么呢?好好走路。”
后头展昭几人皆笑而不语。
两位主子如此和谐,甚好,甚好啊!
周思年早接到他们大驾光临的消息,故裴筠庭推开门同他打招呼时,他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望着携手而至的两位好友,浅浅一笑,撂下笔招呼他们坐下:“天都黑了,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裴筠庭示意轶儿将手上的食盒提过来:“你自己说说,有多久没同我俩出过门了?整日闷在此处,只怕人都要憋坏了。”
他揉揉僵直的脖子,温声道:“无妨,我自有分寸。”
“先吃饭吧。”
他确实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倒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囫囵吞下尚存余温的饭菜。ⓇoùⓇoùщù.χy⒵(rourouwu.xyz)
裴筠庭盘腿坐在他对面,托着腮,从一堆案卷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闲书,随意翻看起来。
燕怀瑾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接着又移开:“思年,你何时能够将手头所有事情忙完?”
“不太好说,最近大理寺事儿多,暂且腾不出时间来——你瞧,就连今日休沐我都得留在这处理公务,可见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实在不好当呀。”
听着这番看似抱怨的话语,其余两人皆未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都是看着周思年一步步走过来的,了解他的性子,也知晓他对少卿一职的热爱。
换句话说,他甘之如饴。
待周思年放下碗筷,拾起帕子擦了擦嘴后,翘着腿的燕怀瑾才提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正式入冬前,我们一块去趟城外吧。”
此言一出,裴筠庭顿时来了兴趣,转头看向他,眸里顾盼生辉:“真的?”
语气之欢快,据后来周思年佐证,像极了发现新鲜食物的小兔子。
燕怀瑾掀起唇角:“真的,就在离燕京不远的鹿城。”
他原先就在苦恼,该带她去何处散散心,恰逢前几日请按时听人提起鹿城,几番打听过后才作此决定。
“圣上会同意吗?我能否带着我阿姐一块?”
在她期盼的眼神下,燕怀瑾指尖朝向自己和周思年,叹道:“我是不介意,可你确定温璟煦肯放任她与我俩一同出游?再说了——”若再多一个人,他上哪找时间和裴筠庭独处?
裴筠庭沉默了。
依照温璟煦护裴瑶笙跟看宝贝似的那股劲,显然不可能。
“别想有的没的了,裴绾绾,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去吧。”
周思年无奈摇头,顺手将案上的卷宗整理成厚厚的一沓,做完这些才终于伸了个懒腰:“筠庭,别听他的,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你要回去了?”
他点头:“筠庭,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咱们走,别理他了。”裴筠庭扯扯他的衣袖,未匀给燕怀瑾半分多余的眼神。
周思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好。”
被留在原地的燕怀瑾:“”
车窗外的长街人影绰绰,车水马龙,几人刻意选了个较早的时辰出城,正逢早市热闹非凡,各种食物蒸腾的味道与河道上吹拂而来的清香混杂在一块,扑面而来的香气诱得裴筠庭都掀起帘子来东张西望。
燕怀瑾照旧倚在车壁上休憩,周思年则抱着本书翻看,瞧见她的动作,低声问道:“筠庭,你用过早膳了吗?”
“吃过一些,但外面的东西太香了,我就看看,改日有机会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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