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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众人呼吸一滞,吞了吞唾沫,垂在身侧的手指极轻地抖着:“没……没!我们……我们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世人皆知,苍琅北域是比魔窟更骇人的地方。

世间魍魉不畏报应不惧仙佛,唯独怕死了这里。

被囚于此的妖邪,都会被钉上重重天锁。看不见也解不了,代天问责。短则一天长则一年,被钉的妖邪必定不堪折磨,魂飞魄散、灵肉俱灭。

所以,苍琅北域在这无端海的上空悬了五百一十三年,只进不出。

除了魔头乌行雪。

他是唯一一个在此锁了二十五年,依然活着的。

这样的魔头,现在挂着一身看不见的锁链,轻声道“这当啷声是什么,你说给我听听”,谁敢真的接话呢?

死寂在冷雾里缓缓弥漫。

岸边的人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就见乌行雪歪头盯着他们,不言不语。登时从头寒到脚。

完了。

这阴晴不定的主又开始了。

众人心说。

其实这位举世皆知的魔头长得并不吓人。相反,他生得一副矜贵相,声音极好听,模样也极好看,尤其是眉眼。

他的眼尾微微下撇,自上向下看过来的时候,像寒池里刚化的墨。

可那又如何?

别说手下这些邪魔煞将了,就连当初的灵台十二仙,他也说杀就杀。谁能不怕?

他说话,怕。

他不说话,也怕。

再像这样歪一下头,就他娘的更要命了!

众人冷汗涔涔。

须臾后,最先说错话的人周身一抖,绷不住道:“城主,城主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我不该提锁……啐!总之我不该!我真是、我真是——”

他朝自己嘴边抹了一道血痕,正要下狠咒发毒誓。

就听乌行雪说:“你错哪儿了,我不明白。”

“……”

“还有,你叫我城主?”

“……”

草。

城主这词又怎么你了,也不能叫?

岸边几人在层层诘问下快疯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树上那位其实早就崩了——

乌行雪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巨浪滔天。所思所想只有四个大字:怎会如此!

他只是睡了个囫囵觉,怎么就上了别人的身???

明明前一刻,他还是鹊都的王公显贵。刚搁下曲水宴上的玉醑酒,披了大氅回府。

鹊都连下了两天雪也不见停,路有些难走。他个头高,小厮伞撑得吃力,歪歪斜斜。

他看不过眼,把伞接来自己打了,又将袖里的玉手炉撂过去。引得小厮一路受宠若惊。

府里的人早在房里摆好了汤婆子,暖和得很,以至于他进门就犯了困。

他记得自己随手抽了卷民间话本,倚在榻边翻看。

窗外冬雀落在护花铃上,当啷作响。

他听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支着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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