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久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黑伞,就要往那黄衣道人的头顶劈去,却被谈风月及时抓住了手腕。后者施了点力气才按住他的手,声音很轻,“幻境残影,不得惊,不可扰。”
“……”
秦念久缓缓收回了手,看二人猛地变换了神情,先是惊,再是怒,最后是一种希望被掐灭后的愤恨。一人咬牙骂道:“他娘的,从小就只知道追在那陈温瑜屁股后头跑……我就知道她不干净!”
另一人跟着啐了声破/鞋,又骂了声更难听的,恨恨道:“别提那陈温瑜了!过几日陈家又要来收佃租……地都没法种了,怎么交?!”
“让陈温瑜带着那破/鞋滚吧!”
“我老早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就她一个的眼睛是好的,该不会她原就是个妖女……”
……
幻境还未结束,秦念久却无心再看了,一言不发地走回了洛青雨的小院,隔窗看着里面高烧不止、正哀声嚎哭的少女残影。
谈风月站在他身侧,又问了一遍,“如何?”
想看的场景没看着,秦念久抱着黑伞,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错估人性。”
“看戏看全套,”他盯着屋内哭声渐弱的少女,把手中的布单扔给了谈风月,“劳驾仙君把阵眼换了吧。”
身边的人慢悠悠地出了院子,秦念久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抹洛青雨的残影,看着她哭得嗓子沙哑,嚎得咳出血来,听院外路过的村人残影偷偷地啐她。
人怎么会这么好骗?他在脑中翻遍了读过的话本,也找不出一个答案来。
浓白的雾气缓缓流过眼前,又点点散去,原先倚在床沿的洛青雨一霎消失,再出现时倚在了门边,嘴唇是青的,脸颊却红得滴血,是高烧烧出来的病容。
她的双眼是人被生剜出来的,只在最开始时粗粗上了一遍药,黑褐的药汁与红褐的血块积在两个空洞的眼眶上,将干未干,正对着院门。
秦念久知道她是在等人,上一场幻境的人说了,过几日陈家人会来收佃租。
“啧。你干啥去了,怎么没来呢。”他拿伞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小声问这具“陈温瑜”的肉身。陈温瑜的生魂已经入了阴司,当然答不了他的话。
无关感性,他确实是在认真地疑惑: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陈温瑜哪儿去了?
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切断了他的思绪,他转眼望去,看见那黄衣道人踏进了院中。
去而复返的谈风月无声无息地站到了他身边,看着黄衣道人径直走向神智已然有些不清的洛青雨,语气冷得冻人,“果然是他。”
秦念久先前总当自己上辈子是个恶道人,眼下得见了,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道人。
洛青雨听见有人来了,想站起身,却失力扑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地问:“温瑜?……温瑜?……”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