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太初悬在空中的笔尖上一滴墨汁滴落,毁了他那页纸。他缓缓放笔于山,这才抬头,问他:“郡王可知我来自倾星阁?”
“我知道。”赵渊说,“倾星出,天下定。街边孩童都会唱这两句。”
“倾星设阁数百年,与世无争。也不知是何时有了此诛心之论。”谢太初轻叹一声,“我自幼在倾星阁中长大,学的是修仙之术,习的乃是斩断尘缘的无量神功。”
“无量神功?那是什么东西?”
谢太初沉默了一会儿,道:“习此功法之人,无情无爱,无悲无喜。此功一共九重,功法越精进,则离悲欢离合越远……不会被世间诸多情爱所累所伤。”
“还有这等奇功?”赵渊明显不信,带着笑好奇地问,“不知仙长现在几重?”
“第九重。”谢太初说。
他抬眼看过来。
清冷的黑眸中,带着些幽蓝的寒意。
赵渊怔了怔:“仙长的意思……”
“我已学成此功,可窥天地大道。”谢太初说,“殿下因我为您治疗腿疾,生出些情愫,尚可理解。我近日为殿下调养,已是感觉殿下身体经脉郁结。若可行人伦之事,引天地之气入体,对殿下双腿之疾会有大助益……结婚,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殿下真的想好了吗?我若与殿下结发,两男子并不能分夫妻,也并不因为爱意,您也愿?”
那时,赵渊只是坐拥富贵的乐安郡王。
他并不知道所谓钟情二字的分量。亦不明白,有些事,只是一个人的坚持,便只能算作笑话。
年轻的乐安郡王只听懂了谢太初的另外一重意思——他想听懂的那重意思。
赵渊惊喜问:“仙长这是愿意与我成亲?”
“郡王听懂我的意思了吗?”谢太初又耐心问他,“我注定不会爱上您,更无法回应您这份情感。”
赵渊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连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太初现在不喜爱我,也没关系!我会努力爱你的!连带着咱俩的份儿!”
*
郡王惊世骇俗与一个道士结婚的事,传遍朝野,更可笑的是,他与这道士没有嫁娶,不分夫妻。
一时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就算是最疼爱他的太子,也因此生气许久,更不用说皇帝陛下。
父亲连写了十封信,让人三百里加急送入顺天府,骂他是个逆子。
他不听。
他双腿无法站立,又只是个没有实权,被抵在京城当质子的郡王。胸无大志、虚度光阴,消磨岁月,才是他这辈子的命。
只是在这一望可看到尽头的岁月里,他遇见了谢太初。
他知道自己遇见了命定之人。
声名狼藉又如何,他就想让这个人陪着自己,走完这无聊的人生坦途。
*
然而又过了些日子这些异议便消停了下去,不知道为何竟然得了诸位长辈的默认,连皇帝的意思都有所缓和。竟还赐下了一对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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