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为难地问:“老板,你一定要问清所以然才肯接生意的吗?”
“那倒不是。”谢燃说,“你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要你不后悔,我可以接你的生意。”
白芸面露喜色。
“不过你想清楚,”谢燃话锋一转,“你不跟我说,以后也不会再有倾诉的机会了。”
“消失”是个什么概念,没消失过的生灵一般都不太清楚。
谢燃以前不爱打听这些,有客上门就画,结果就见到很多闭口不谈过去的鬼魂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惊恐地抓着他的手,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就好像那样,就能在这花花世界留下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痕迹似的。
但语言的速度又岂能比得上意识涣散的速度,大多数完成心愿的鬼魂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不存在了。
见得多了,哪怕谢燃再不爱管闲事,后来都会习惯性地多问一句。
不过这不代表他非听不可。
“告诉我你要画谁,带我去见见那个人的样子。我会用一些材料为你制作一盅特殊的颜料,在颜料用完前,只要你的意识还能支撑得住,就可以无限换皮——当然,画像只能画我见过的人。”谢燃说,“想好了就等着,我吃完饭就给你画。”
白芸没说话。
谢燃:“想反悔的话,现在走也来得及——开始画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倒是不后悔……”白芸摇了摇头,轻声说,“老板,你真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左耳进右耳出,没什么不能听的。”谢燃瞥了她一眼,低头咬了口锅盔,“只要你愿意说。”
“那我就从……小时候开始说吧。”白芸浅浅地勾起了唇角,这个动作让她那张清秀的脸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谢燃因此多看了她一眼。
“我家……有点奇怪。”她咬着唇说,“我的妈妈是个女强人,脾气急,又很凶,一来气就揍我爸爸。爸爸被妈妈打了以后就喝酒,一喝酒就打我,因为他觉得男人不能打老婆,这样不够爷们儿,但家长是和可以教育自己孩子的。这事说出去没人信,同学都说哪有妈妈家暴爸爸的,让我别造这种一听就会被戳穿的低级谣言。我一肚子委屈没地方倾诉,后来性格就变得有点奇怪,再加上成绩不好,老师也不喜欢我。”
“上高中的时候,我上了个寄宿制的学校,终于可以逃离父母了。我那时候很高兴,但整个人都很闷,也不敢和同学说话。开学第一天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我提了个很大的箱子,非常重,提不上台阶也不敢找路过的同学帮忙搭把手。那个时候,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同学,主动帮了我的忙。他是个很开朗的男生,跟我完全不一样……长得帅,受欢迎,不像我,又丑又闷。”
谢燃挑了挑眉:“……所以你是为了报答他对你的善意,所以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替他找个女朋友?老实说,我觉得你不如去月老庙里拜一拜。”
白芸一愣:“月老庙真能有用?”
她生前不信这些,没想到死后化成了鬼,才开始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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