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便开始寻找我素未谋面的师弟徐锦,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困难。四处询问,不是没见过就是不认识,只恨不能张贴寻人启事。
最终,我们在泔水桶边找到了徐锦,他抓着一团残羹冷炙往嘴里塞。
“徐师弟?”
他便仰起头,含着食物对我们天真烂漫地笑,这个笑容若是出现在一个稚嫩孩童的脸上,会很治愈。
但要是在一个中年人脸上,就莫名诡异。
没错,徐锦是个长相潦草胡子拉碴的大叔,而且似乎精神有问题,他两颊凹陷,眼珠凸起,活像饿了好多天似的。
荆年很失望,“居然和你一样是个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我瞪他一眼,对徐锦说,“师尊找你,快回去吧。”
“师尊?什么师尊?”他用手臂圈住泔水桶,满脸疑惑。
“我们的师尊,薛长老啊,蚀艮峰峰主。”
“不,他是后来的,我师尊是上一任峰主……”徐锦小声嘟囔了半句,又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放置几天的泔水馊臭难闻,他却视若珍馐。
闻言,荆年也不管他满身脏污,猛然扯住徐锦衣襟,沉声问道:“上任峰主什么?说下去。”
徐锦不敢看他,拼命将头往桶里埋,语无伦次。“火……那天的火好大……我看到师尊站在火里……然后……然后火灭了……整座峰的弟子都死了……”
溘然间,空无一人的蚀艮峰,与荆年回忆里的火海有了联系。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荆年手指收紧,徐锦几乎无法呼吸,濒死时的悲鸣却依然是:“好饿……”
幸而膳房师傅循声赶来,荆年才放开徐锦,而后者在挣扎途中四肢乱踢,将泔水桶打翻,满地狼藉,于是膳房师傅又骂骂咧咧地清扫现场。“怎么又是你?我们宗门可从未短了弟子的吃食,你怕不是饿死鬼投胎?”
徐锦置若罔闻,甚至连地上的脏雪也抓起来往嘴里塞,他胃里好似有个无底洞,成倍于正常人的食量,可依然瘦得形销骨立。他边吞咽,边惧怕地瞟着荆年,生怕再被逮住。
看样子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荆年收敛锋芒,神色平常转向膳房师傅:“您在五蕴宗呆了多久了?”
“少说数十年。”
“徐锦是大火之后才变成这副疯傻模样么?”
“什么大火?一个傻子的话哪能信?”膳房师傅紧张起来,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你们下次再看到他,直接绑回蚀艮峰就行。”
接着,他借口有事慌忙离去。
在场没了别人,荆年才刚走出半步,徐锦就哆嗦着往后躲。
“你吓到他了,他很害怕。”我制止荆年。
“你怎么知道他很害怕?”荆年反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心跳猛烈,口渴,出汗,神经质发抖,都符合极度恐惧下的应激反应。
不过蛮荒人自然不懂,于是我又补充道,“你也可以感受一下他的情绪……就是共情,明白吗?”
荆年便松手,审视起徐锦的脸,像看砧板上的羊肉。目光扫过他放大涣散的瞳孔边缘,和抽搐的面部肌肉,依然摇头,“我不明白,也感觉不出来。再说,他害怕关我什么事,万一是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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