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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涟在马车中问我:”小公子是谁?”

“小公子叫卫瑾。其实他不算很小,比你尚大三岁。但他排行小,平常喊他卫八公子亦可。”我小声感慨,“单以卫侯所拥的十六位有名分的娇妻而言,卫家子嗣着实太少。”

沈涟说:“他只是腹痛都要你到卫候府出诊吗?”

“他是卫候幼子,分外金贵。有点什么不舒服都要我出诊的。”我回忆说:“我第一次诊治他喘症的时候,他每日用钱就有一万之巨。我发现他日常用度再照原样下去,非得一命呜呼不可。我那会开的药方朴实,他的大丫头香薷还不乐意。我不得不写熬制汤药须用一尺高的珊瑚,成形人参的须。香薷才欢喜照办。”即使熬制汤药所费柴火甚少,我也因暴殄天物惋惜许久。沈涟愣了一下说:“我身契十三两,之前在南风馆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高了。他每日用钱就有一万之巨。”我安慰他,“人各有命。你是流民,而我十五岁也流落利州城外。现下不算小公子的诊金,我一月也只得四五两。”他说:“我不大听天由命的。”说话间马车从大门驶入,又跑近两刻,停在小公子宅院前。

下了马车,大丫头香薷亲自过来领我们进去,边走边担忧:“小公子腹痛得很,李大夫赶紧。旁边这位是谁”我说:“沈涟,我的小药童。”

穿过院子,卫瑾坐在里进的房中等我。他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华贵公子,面容秀美,当得起“如草之兰,如玉之瑾”。只是面色苍白了些,一望即知中气不足。

他咳嗽两声说:“李平,你来啦?”挥挥手,大丫头香薷知趣退下。卫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世间诸般事物,只要他想要,卫侯上天入地也得为他寻来。加之自幼体弱,照理脾气该骄纵,但他性情居然不错,很少对我大发脾气。

他指着沈涟问:“他是哪个?之前没见过。”

我笑道:“他叫沈涟,现下是我的药童。快坐下,我先切切你的脉。”

卫瑾坐入椅中,撩起衣袖让我切脉,眼瞅着沈涟。沈涟垂手站着。

脉缓。卫瑾捂腹:“这两天…咳…有点腹痛…咳咳…是怎么了?”

我叫他:“小公子张嘴。”他舌淡苔白润,又问:“你这些天吃的什么?”

他答道:“没吃什么,吃不下。前日吃了海腥。”

他是虚喘,有脾虚之状。现下气虚而火入于肺,以培土生金之理,健脾可以补肺,又可化痰利气。补气为先,还是继续喝六君子汤。我提笔在药笺写下党参,白术,黄芪,茯苓,半夏,陈皮,山药。

我盖住他捂腹的手上,施力按压,问道:“这儿胀吗?”

他点头:“胀得有些厉害。”

腹胀较甚,加上枳壳、木香。食欲不振再补麦芽、谷芽、神曲。

卫瑾的身体近年被我调理得不错,比当初声低息微省心多了。

我出去把药笺拿给他香薷,回来时卫瑾正试图与沈涟搭话。沈涟毕恭毕敬,但口中客套话滴水不漏,卫瑾莫可奈何。

卫瑾说:“你坐下吧,不必与我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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