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谁推举的?又是谭青?”
“赌神唐柏。”他否定,“他还说,哪天我被打败,教主要换人。”
我忧心忡忡:“你练成天一心法之后,败过吗?啊,败过再赢的话,可不可以继续当教主?”
“没,”他说,“败或许会死。”
“石教主啊,”我一时接不下话,干脆赞扬,“你说长句越来越流畅了。”
我省下了该在“说长句”前面的词语“转述时”。
他似乎挺高兴的。于是我也很庆幸省下了。
第77章
标题:重开医馆
概要:在陌生山道简陋的帐中,望着山脚的人间烟火,我和他一起迎来了初夏
这一趟走得比我预计的慢些。四月我们还在绵延的山间。半山腰上更冷些,轻风才开始拂柳絮,于是山道百里都经了春雪。万径人踪灭,千山只有鸟鸣多。安静的道上,我找树栓好我与他两匹马,招呼他:“找块平地搭帐歇息吧。”石慕对我左看右看,略略倾身,挥走我发上柳絮,哑声说:“你的头发。”
我勾开发带,抓过发尾到前。头发不再纯白,而是斑驳灰白。我说:“我没法子接着染色。回禾木医馆后,我接着染。”
头皮微痛,石慕扯下了我一根头发,小心翼翼地在指中卷起来。他的手指灵活有力,指节分明。武功高到他这份上不必暗袭,但他的手的确适合扣发暗器。石慕摊开我的手掌,将卷成一团的发丝放进我手心里。
我说:“啊,发根见黑了。”
“我住乌斯藏,南咖巴瓦峰,”石慕从背后轻轻抱我一下,“那里雪美,像这柳絮。”
他用长句只顿了一次。
我忍不住微笑。山脚下有零星的村落,偶尔会有焰火亮起,蹿到半空,映着柳絮飘扬,越发萧索,但也不可谓不美。
就这样,在陌生山道简陋的帐中,望着山脚的人间烟火,我和他一起迎来了初夏。
永熙八年五月五日下午,我带他回到了禾木医馆。在前铺门口,我问:“你还有银两没?借我使一下。”他掏出一两小银元宝说:“最后一个。”
“进屋就还你。”我说,“你先翻进去吧,我去找燕捕头拿医馆钥匙。”他带着前尘酒坛和砖茶翻进去了。
我到燕捕头院门口,他正进门。我喊:“燕捕头。”他回身,往后退了一步,才过来抱住我:“李平,你跑哪里去了?一走七年,我还以为你不回草市镇了。”我笑了一下:“就是在南方七州呆了几年,又有事去了一趟哈萨克草原。”燕捕头松开我:“你倒游历了个够。进来拿钥匙吧。禾木医馆的锁锈蚀了,我都给你换过了。那些锅碗瓢盆都给你扔了。”我跟他进门取钥匙,他娘子招呼:“李大夫!”我说:“燕捕头,你闺女出阁了?”燕捕头递给我钥匙:“是啊,嫁到长安城东北的胜业镇了。嫁了一个商人。”我给他五两银说:“胜业镇好地方啊,挨着兴庆宫,住那里的商人都很富裕的。这一两银先给你作锁钱,多的银两我回头去宝通钱庄取给你。”燕捕头笑着推拒:“这些年给你维护禾木医馆,我没花多少银两。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再多给我烧两顿好饭。”我收回银两说:“好的。蔺林这些年怎么样?”燕捕头说:“他升到户部员外郎,搬出草市镇了。”我劝他:“你性子太直,总升不上去。”燕捕头说:“草市镇挺好的,我不想搬到别处去。”我说:“我先回去了,还是要收拾一下。”我往回走,燕捕头在背后问:“诶,沈涟和卫彦呢?在禾木医馆等你吗?”我顿了一下说:“沈涟从军了,不晓得后面他怎么样了。卫彦……去世了。”燕捕头忙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说:“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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