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池宅的第三年春天,温浩骞依稀还记得那天,雨下一宿,院里梨花落了一地,远远看去铺了一层薄雪,他刚推开宣纸准备研墨作画,师兄汪义荣兴冲冲跑进来,拉起他往院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小轿车跑去,“别画了,咱嫂子生了一个女娃娃,快跟我去医院瞅瞅。”
汪义荣口里的女娃娃就是池晗光。那一年温浩骞十三岁,还是孩子的性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又喜欢又高兴,一会儿摸摸她的小胖手,一会儿又摸摸她的小脚丫,池新沅见他这么喜欢,把孩子托起来递给他,“骞儿,你也抱抱。”温浩骞小心翼翼接过,这软绵绵粉嘟嘟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一坨在他怀里挥舞着小爪子,那双湿漉澄净的眼睛看着他,突然咧嘴笑起来,旁人啧啧称奇,池云易宠溺地望着女儿,“刚才还哭闹了一阵,你一抱她就笑,看来这孩子和你有缘。”
汪义荣问:“哥嫂,小孩的名字取好没有?”
躺在床上的幸福女人与丈夫对望一眼,微笑道:“这孩子是凌晨五点生的,含日之光,就叫晗光吧。”
池晗光,从此她便有了姓名。
池家不兴丁,池新沅晚年才得一个孙女,池宅张灯结彩,流水宴摆了三天三晚。池晗光一天一天长大,五岁开始跟爷爷学画,自小耳濡目染,画画天赋连池新沅都惊异,那时这软软糯糯的一团粉肉褪去,承袭了池家的良好基因,因她的绘画天赋,池新沅自小便对这个长孙女寄予厚望,尤其是在学习的时候,池新沅更是容不得一丁点疏忽,池晗光若有错,他也一视同仁,像对待自己的徒弟一般严苛。但必究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难免犯错挨责,每到此时,平日里“毒舌“得不行的温叔叔都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巧妙的化解危机。
池晗光那时候很不解,明明她才是爷爷的亲骨肉,可是温叔叔似乎比她这个孙女还讨爷爷的欢心。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嫉妒他,许是应了她父亲最初的那句“这孩子和你有缘分”,池晗光自小就与温浩骞最要好,这种默契感和依赖感在长久的相处中逐渐形成,在年幼的心里扎下深长又隐秘的根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子是什么时候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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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池晗光接到姑妈的电话。按照约定,汪义荣以及温浩骞的表哥钟锦程今天来珠城,池湘云在酒店订下筵席招待。
好巧不巧,池湘云晚上要陪大客户,一时走不开,作为东家,池家怎么说也得派一个人过去,于是池云湘便让池晗光替她去了。
池湘云在电话里说:“你傍晚几点下课,我请你温叔叔接你去酒店。”
“温叔叔?”池晗光恍惚了一下,低声问,“他来接我吗?”
池湘云满含歉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晗光,姑妈实在走不开,这次只能拜托温叔叔先照顾你一下了。”
池晗光说不出什么滋味,摩挲着夹在指间自来水笔粗糙的笔管,从鼻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傍晚放学,走出校门,果然看见温浩骞站在车边等她,见池晗光过去,打了个招呼转身上车。池晗光跟着他上车,照例是副驾驶。
温浩骞启车,侧头看了眼端坐着的池晗光,“系上安全带。”</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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