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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将吕惠卿的奏表放在王安石面前:“卿如何解释?”

王安石看罢,愕然失语:“陛下明鉴,臣居东府,或有不察失职之罪,然此事绝非臣所为,臣决不敢行此方命矫令、欺君罔上之举。”

“朕相信卿的为人,卿定不至如此作为,但卿有责任查清此事,给朕一个交代。”

赵顼动了真怒,因着吕惠卿劄子里的“证据”。

谁也料想不到,远在陈州的吕惠卿还能奋起反扑,以“弄权矫命、欺君蔽上”的罪名弹劾王安石,同时将暗里囤积的王安石过往私书尽数交予皇帝,以证其罪。

这些私书中或有“无使齐年知”“无使上知”之语,“齐年”即为与王安石同龄的冯京,“上”自是指赵顼。

王安石确曾写过这些书信,却皆出于具体情状,或避免不必要的牵扯,或令皇帝免于为难,无一件是为谋私利,可写了便是写了,毋论用意为何,无疑触碰了天子底线。

除此外,吕惠卿更弹劾王安石“交结台谏,专权祸国”。

王安石用了三日查清此事,原来变法派中吕嘉问与练亨甫素厌吕惠卿,遂偷将吕惠卿兄弟二人此前贪污弄权的案子杂于刑堂内其他案件中,欲使刑堂严惩吕惠卿。

哪知事情遭吕惠卿亲信发现,连夜报知身在陈州的吕惠卿,以为此事乃王安石授意,吕惠卿勃然大怒,再无一丝一毫旧情可念,率先弹劾王安石以求自保。

“吕嘉问、练亨甫心怀私怨,党奸枉法,方命矫令,罔上欺君,犯万死不赦之罪,乞圣上绳之以法,以严刑典。”

“臣失职不察,用人未明,遂有今日蔽上欺君之祸,罪衍在身,乞解机务......”

王安石请辞的劄子压在案头,赵顼既未允他解职,也未多说甚么。

可君主眼里语里的疏冷与不信任,到底意示着君臣间自此不可抹去的隔阂。

吕惠卿终归得逞了。

害怕王安石离开京师,而吕惠卿再度回京,身为台谏官的邓绾随后还上书赞美王安石变法功绩,为王安石向皇帝求赐宅院,以示恩宠。

赵顼冷笑着将邓绾的劄子递予王安石看,对他道“御史操心颇偏”时,王安石忍无可忍,自劾荐举失当,“身为台谏,乃与宰臣乞恩,极为伤辱国体”,请求皇帝严加惩处。

十月,邓绾落职。

自政事堂出来,王安石遥遥看了眼天色,薄暮光晕分明极尽温柔,却刺得人眼目生疼。

身体疲惫不堪,精神更加不堪,连如何上的马,又如何归的家也无记忆,意识回笼时,已身处府邸门口。

院里隐约传来泣声。王安石跨步进门,见婢女聚于一处抹泪,仆人面上亦是一片哀戚悲切。

“哭甚么?”王安石蹙眉。

仆役低首不敢回话。

将一众面庞视去,陡然发现某个不该在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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