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见她有这样胸襟,其实很高兴,人就怕好高骛远,越是自恃身份,境遇越是惨淡。倒不如这样的好,看清这个世道,对一切有准确的把握和衡量,选与不选自己拿捏,续弦的男人,未必都是不可靠的。
当然,姑娘不能随意屈就,这点太夫人已经替她划好界限了,“十八岁,又不是七老八十,郎子家世如何暂且不说,起码是头婚原配。孔家的提亲,我并未应准,下月的金翟筵上少不得碰见孔夫人,届时她要是再说什么,你心里要有个数。”
肃柔嗳了声,不答应也不得罪,就是了。
这时冯嬷嬷进来回话,说晚饭都预备好了,肃柔和绵绵便过去搀扶太夫人进了小花厅。三个人坐在微微的晚风里用饭,席间太夫人逗趣问绵绵:“绵儿将来要许什么样的人家?”
绵绵扭捏了下,也学肃柔的态度回太夫人,“请外祖母给我拿主意,外祖母瞧得上的,必定是好的。”
太夫人嗯了声,“倒也不必求门第多高,最要紧是通情达理,家中长辈不能捧高踩低,这样的人家,过起日子来不辛苦。”
绵绵听外祖母这么说,心里不由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既然投奔了外家来,就是为了跳出以前的圈子,找个有头脸的显贵之家。外祖母的择婿标准适合肃柔,却不一定适合她,门第不高的小吏,老家有很多,早前县丞家还动过结亲的心思,是阿娘推说上京外祖母已经替她看好了人家,要是嫁来嫁去还是个不入流,那这趟上京就白来了。
肃柔见她脸色黯然,知道她有自己的主张,不便明着安慰她,只道:“下月的金翟筵,出席的都是上京达官显贵的家眷,表妹长得漂亮,只要一露面,想必就被那些夫人相准了。”
太夫人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世事洞明,知道肃柔这么说,是为了替绵绵寻面子。都是自己的孙辈,她个个都疼爱,但人之性情大有不同,绵绵还年轻,远不如肃柔通透,只知道羡慕那些有爵之家,却不知道越是高门,倾轧越是厉害。她父亲纵然家底丰厚,在人家眼里还是商贾,将来妯娌之间要比出身,还没来得及论品性手段,就先被人压了一头。
但这些话,她现在未必听得进去,太夫人也觉得没有必要同她分辨,垂着眼自顾自道:“我有几个老姐妹,都在鼎盛之家做封君呢,底下几个年轻的孙辈还没说亲事,这次见面,要好好聊聊。”
绵绵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肃柔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到底是小孩子,喜怒都藏不住。
一时饭罢,撤下饭食,女使又上了熟水,太夫人捧着建盏道:“明日就是初一,你爹爹升祔太庙的正日子,朝中已经派人来知会过了,宰相孙延年为奉迎使,主持移灵事宜。”
肃柔道是,心里却有些没底,本朝开国以来,配享太庙的功臣只有十二位,一般都是生前就有恩旨,死后灵位直入太庙,像这样身后十多年才又追赏的,只有她爹爹一位。既然没有先例,流程都是新拟的,一切就得见机行事。与朝廷有关的大场面,分毫不能马虎,这么一想,心头就沉甸甸地。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