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没装亮瓦,即使白天也不够亮,只有靠近窗户的位置隐隐透出一些光线,纱账里,咳嗽的满面潮红的中年女子斜斜靠在床栏杆上,粗布被面盖到胸口,看到蔺洵带着水壶进来,挣扎想下床:“老爷,都是我不中用,生了病还要劳累老爷反过来照顾我,咳咳,我没事了....”
这就是蔺童生的老妻,齐氏,对蔺童生言听计从从无二话。
蔺洵忙拦住她,“你好好歇着,早点养好身体才是正事。都咳成这样了,还下床干嘛?”等着再感染风寒呐。
蔺洵本以为他一番好意,齐氏听了就该好好躺着休息,不料她反而扑通一声连滚带爬直接冲下来跪着,“都是我身子不中用,不中用...”她诚惶诚恐的,“求老爷不要嫌弃我,不要嫌弃我!”然后就是呯呯呯的磕头。
原主平时到底是个性格啊?蔺洵开始头痛了,怎么让她休息还不听呢?他索性板着脸:“齐氏!我让你好好休息就休息,你生病这几天老爷做了多少杂务?你不快点好起来还等着让老爷接着做吗?!”
这下齐氏不慌了,她站起来,“好,我要早点好起来,继续伺候老爷。”齐氏又重新躺回床上,不住咳嗽。
本来是进屋送点水,都成什么样子了?!蔺洵扶额,继续恶声恶气的说:“桌子上有水,自己喝。”然后掀开帘子出去了。
齐氏在屋内看着老爷的背影,喃喃自语,“老爷不会嫌弃我的,不会的。我还有用,有用。”齐氏的噩梦起源于十年前,那时候她从村里接了洗衣裳的活,能赚几个铜板,寒冬腊月河水冻的手疼,有些小媳妇就不愿意洗衣裳,宁愿给铜板把这个活儿推出去,齐氏感恩戴德的接过来,一口气洗了三大盆,结果就风寒发热病倒了。
她烧的迷迷糊糊时,听到老爷跟人牙子讨论的声音,人牙子讨价还价,“不行不行,一两银子顶多了,你这老婆子皮子都皱成什么样了?还能比得上小姑娘?也就只有干活的份,卖不上价还说不定砸手里,当我开善堂啊?”
“不行,二两,我就差二两就能买到那套《山人笔记》,等我考中秀才再把她赎回来。”老爷也分毫不让。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齐氏没听清,她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又不敢让老爷知道她听见了,惊恐之下发烧更厉害,眼看就要去了,人牙子一看人都要没了还卖什么?吐口唾沫道声晦气就走了。
齐氏侥幸躲过一劫后,伺候老爷更精心,一丝不敢怠慢,她娘家早没人了,仅有的几个堂兄弟不亲近,不论是被卖还是被休都没了活路,一定得好好的待在老爷身边!
蔺洵自然不知道这桩公案,他从屋里出来转头又进了厨房,没找到他想象中的东西,药呢?病人不需要吃药吗?怎么什么都没有?
他又踏进齐氏的房间,询问她药的去向,结果齐氏比他还吃惊:“老爷生病了?要吃什么药?村口的王三爷会看病。”
“是你吃的药。”
生了风寒不都是捂着被子发汗,扛一扛就过去了吗?没听说风寒还要吃药的,齐氏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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