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春雨飘落,朱厚照一夜不眠,他不在宫墙内,而是在京中的宁王府,诸王皆出京,这里连片的 华府几乎都是空置,越发不苟言笑的帝王看着翻乱的宁王书房,那些田契地契已被纪荣单独放置在桌案,朱 厚照略翻了翻,真是富可敌国的皇叔啊,他亲自将那些散乱的书卷一本本理好重新放置整齐。
近日身在宫中,心不知游荡何方,战场,江山,烟雨,旖旎,纷杂沉冗的政务中并没有执掌天下的快 意,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人所系,朱厚照有时极其羡慕宁王,那么纯粹只心念一事一物,玉玺皇位不会背叛, 只忠于将其牢牢掌握之人。
朱厚照坐在王府的花园中,此地他并不陌生,曾经还感慨满园只有绿叶没有名花,又有哪一株姣花堪配 的上王府主人,他徜徉在这意境旷远的园林中,才有心回望这几日来的国政大事。
上了几番致仕请愿折子的李清正,终于获得了皇上的准许,前几日他来乾清宫辞行,声泪泣下,“老臣 唯愿天下太平,遵行正统是我大明千秋万代之基石。”
朱厚照扶起他,“老臣愧对皇上,愧对先皇。”李清正已两鬓斑白,一番恳切言辞更是让人动容,“皇 上啊,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您励精图治,四海称颂,千万不要一时仁慈,纵容江山之患。”准备互诉衷肠 的朱厚照听闻这委婉隐晦的规劝,顿时心情一沉,历来只在暗处发酵窃窃议论的症结,被公然揭开,他眉目 逐渐黯然,李清正依然声情并茂苦心说道,长篇大论只是说着一个人,宁王。
天下论谁最知宁王的威胁,不是处理政务的内阁权臣,不是身受宁藩剥削之苦的百姓,而正是朱厚照, 他邀请了宁王参与从政,赏赐了他无数恩典,纵容了他飞扬跋扈,一点一滴将先祖忌惮压制到窒息的宁献王 一脉,从闲散的富贵皇亲,变为皇位最大的威胁,从前若干个藩王或四王抱团都敌不过如今一个宁王,何况 宁王还握着朱厚照的死穴——情意,尽管他毫不在意。谁人在皇上面前痛陈宁王之患,就是在批判皇上的过 失,还连带朱厚照隐匿的浓烈而不得宣泄的感情,尽管他本人根本没有发觉,攫取掉宁王的威胁就是强行剥 离撕裂他这生最重要的爱意。这只能由自己来动手,任何人也不能干涉。
“李阁老所奏,朕知道了。”那个“江山之患”在保定府笑容满面的旁观朕的好戏,自己心乱如麻,根 本不知道要如何待他才是对的,朕不需要你们来多嘴多舌,指手画脚,朱厚照冷冷的回道,把李清正多年的 贡献都抛在脑后。“今日皇上不愿听也罢,老臣已是就土之人,可以不顾自家性命,但是大明不能不顾,** 起于微末,厮杀行伍,多少年才有这天下,历代人呕心沥血才有这太平年景,皇上啊,大明经历不起战火硝 烟,千万不要陷江山社稷于水火之中!”李清正满腔悲愤。他宁王朱宸濠居然能在全城寻找下,旁若无人的 来府中行贿警告,事后堂而皇之的京中放火嚣张离去,能做此者还有什么是他忌惮而不敢为的。可是皇上居 然视而不见,毫无作为,不是传言的昏聩还是什么?当初那个聪颖好学的太子,勤政纳谏的皇上怎会对此事 如此失智,难道他真的要江山易主才会知晓这身败名裂的惨烈,“皇上啊,难道你忘了先帝临终时对你说的 话吗,啊?”李清正动容道,当日是他和朱厚照共同在先帝的病榻前,含泪哽咽的送走了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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