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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暴雪,天灾不断,万人失所,皇上不理朝政,京城大事无人决断,内阁已经一日三催,请皇上速速回京,否则江山唯恐再有易主之危难。

朱厚照看着这些堆成小山的奏折,又看了看近处的人,今日朱宸濠十分难得的坐在桌前,正欲自斟自饮,他手握酒杯,嘴唇浅浅碰触了杯沿,似乎看着杯中酒出神。朱宸濠依旧是以往的华服锦衣,如同从朝堂归来,又像从前坐镇王府,看得朱厚照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朱宸濠无意扫到了朱厚照的端详,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奏折,若有若无的嘲笑浮现在他唇边。明明有靖国济世之才,却在深宫中虚耗年华,折翼。朱厚照何尝不想担当这江山,只是若要回到京城,朱宸濠将如何安置?难道要当着天下众人,所有朝臣,把他扣留身边,还未被言官奏折淹没,诛杀叛贼的呼声已经让朱厚照抵挡不能,纵使身为皇上,也不能阻碍百姓官员心中道义。

暂时躲避在南京,躲避在宫中是朱厚照唯一能做的,天下之大,唯有此间可以相容两人。他抢过了朱宸濠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杯瓷碎裂,奏折落地,朱宸濠酒未尽兴,瞥见了纸上的只言片语,暴雪,饥民,瓦剌,他起身默默的捡起了奏折,朱厚照立刻从他手中抢过,用力过大,奏折直接从手中拍落掉地,摔出好远,朱宸濠原本无意,看着朱厚照,忽然有了报复的趣味,“怎么?还怕我染指你的江山?都是朱姓皇裔,你能坐的皇位,我……”朱厚照只是不愿在两人之间再有任何国事罢了,对于朱宸濠的嘲弄,唯有用唇阻止。辛冽的酒味共享在两人口中,宫中养伤,只有补药,哪里来的酒?朱厚照心有疑惑,被朱宸濠挣脱开,“我为何坐不得?”他嘴角还留着方才交溶的残酒,挑衅般将后半句说出,侧首斜视,嘴角与眼角一样,带着不恭的朝弄,将喉间和胸腔的不适生生的咽了下去。

朱厚照压抑了心中苦闷,淡淡的说道,“不能喝酒,你的伤还没好。”

朱宸濠不理,拿起另一只酒杯斟满,喝了干净,这才冲淡了口中他人的味道,残花时节唯有烈酒相配,又是一年凋零时。

朱厚照腹中的烈酒化为一团火,燃烧着理智,“酒是从哪里来的?!”

朱宸濠今日白色织金暗纹锦衣,他乐见朱厚照的疑惑,“宫外,金陵秦淮畔,皇上留连处。”城中谁不知道,皇上留恋河畔红袖熏香的楼馆。

这是朱厚照自己编排的流言,如果不在城中满“尽情风月”,难道要昭告天下,自己与朱宸濠终日相聚乾清宫么。对于软禁在此的人,朱厚照狐疑他是不是在宫中还有眼线,和宫外暗通消息,是不是贼心不死……

朱宸濠又喝了一杯,犹有独酌一江清的遗世独立。“瓦剌来攻,不过被暴雪天灾所逼,送给他们些粮食牛羊,让其部落之间分得不均,各自内斗,自然边关无虞,”他缓缓开口道,奏折中的事他见微知著,“北方暴雪,饥民边地,那就乘势将他们迁往江西,充实战后人口……”又是一杯继而两杯,烈酒终于将四肢捂暖,朱宸濠多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朱厚照这才从朱宸濠的容貌中回神,惊异的发现他在为朝政献策!朱厚照紧紧抱住他,拥入怀里,死死不愿放手,“户部的账目,应该有银两可赈灾,朝中谁人不收我钱财,命他们交出,赈济灾民,慰问边军,否则就是我朱宸濠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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