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雍,拜托照顾好倪倪。
和文召的手机短信停留在这一条信息上,这是那次闹翻不久文召发来的。
其实娄雍清楚文召的少年心性。坦诚如文召,在不安的时候却还是正话反说,以此来确认在叁个人中间的位置。
他们都清楚叁个人是没有未来的,焦虑不安不舍,种种情绪。
人在最无助时候的第一本能往往是惶恐和愤怒,如同刚出生被母亲忽略的婴孩,因愤怒和委屈而啼哭。
那次以撕破脸的难堪愤怒收场,叁个人好久没有联系了,娄雍和倪徜两个人也没有单独再见过面。
文召说他们离开他,少了他的存在会更好。但实际上两个人每次呆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想起文召。
他们没能做爱,更多的是长时间相处带来的默契。
娄雍和倪徜是太相似的人,都顾全大局,都多虑而慎重,维系着脸上的面具,总是需要别人来主动。他们需要文召那样的存在,大大方方的爱人,坦坦荡荡展示自己的内心。甚至连内心患得患失的惶恐,都可以不计较所谓的剖白,不认为此就是低头或认输。
已经到深冬了。
新闻开始频繁报道文召所在国度的突发病疫,情况愈发严重。
娄雍莫名感到一丝不安,主动通了文召的电话,但是直到挂断都无人接听。他打了文召合住公寓的公共电话,向他的室友询问情况。
“你是…?”
“我是文召的朋友。”
“…文召啊…他…”
娄雍突然感到眼皮剧烈跳动起来。
电话那端简短如同讣告:“文召死了。”
挂了电话,娄雍久立窗前,沉默良久。
他看向以前放熊童子的那个窗台。
记得那天挚友去世,他也是这样沉默地站在挚友生活过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一盆小小的,脆弱的植物。他于是拿起它们,带回了家。
娄雍时常感到自己背负着厄运,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朋友和他阴阳相隔,为什么母亲因生他难产死去。
他刻意维持着和别人的距离,不想介入别人的生活,如同世间最清淡最来去自如的风,了无牵挂,也许就不会被伤害到。
灰尘的天幕里,男人压抑站立许久。
过不久就是社团欢送宴,此次之后,老成员就要正式退出,而眼神明亮的新鲜血液会朝气蓬勃的填补进来,不留空缺。
饭吃到了很晚,最后拍照片的时候,没有人给文召留位置,娄雍忽然的想到他们叁个人没有一张正式的合影。
推开门,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大了,路上交通十分不便。
倪徜曾反复说着要等着今年冷冬的雪,然而雪最终还是下来了,他们无心赏景。
娄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倪徜身边,他们好久没有讲过话,但两人之间还是有默契涌动:“很晚了,去我那吧。”
现在回学校有诸多不便,这不是任何情欲的邀请。
“好…”倪徜看着他说。
两个人沉默对视,久久无言,都看到了眼底涌动的痛苦。
倪徜应该已经知道了,但他们都没有流泪,只是压抑而沉默地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像之前那个热浪翻滚的夏日。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漫天的飞絮从几千米的漆黑高空坠落下来,落到头上身上,又悄无痕迹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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