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过了七八日了,您——”小荀子为难道。
“她这是在催朕,尽快送容乐去和亲。”容齐心中再明白不过,“但此去北临,九死一生……”
她将要面对的,他再清楚也不过。
他实在舍不得,明知无用,却还是一天一天的拖下去。
容齐按住胸口激烈的咳嗽起来。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手帕捂住嘴唇,掩住咳音,胸口剧烈的起伏,消瘦的肩膀随之颤抖,许久才喘息着停下。
“你退下吧,”他随手将帕子放在桌上,挥挥手,重新拿起木雕。
烛火照耀下,冰灰的瞳孔一片空白的平静。
内侍欲言又止,终躬身应诺,退了出去。
寝殿安静下来。
容齐对着木雕注视良久,终于将人偶抵在额上。
“漫儿……”
如今,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四周无人的时候,他才能悄悄的念那情人间的昵称,寻得一丝安慰。
她……已经不记得了,所有的过往,那些甜蜜往事,只有他一个人,只剩他一个人。
屋顶上,数尺相隔,秦漫将侧脸贴在冰凉的瓦片上,目光描摹着她的启皇陛下。
皎如玉树,矜贵优雅。
他是她两世唯一的一次动心。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容齐,是一个阳光灿烂,春日的午后。
在之前的整整三年中,她能见到的除了冷宫中嚎哭和尖笑的疯子,就是非怀善意救她的黑衣人。
如果她坚持不住,就会变成与他们一样。但是不可以,她还有要做的事。
她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她学会了自己洗衣生火,在房梁上搭铺睡觉,从冷宫中搜索一切可用的东西,为巧然寻得的青枳树惊喜。
让每天过得充实,天亮起身,背诵过去学过的书,在泥土上习字,练习黑衣人留下的那本剑法,画地为棋,画地为琴,自娱自乐。
只是,孤独感总是缭绕不去。
毕竟只有十岁,纵使在聪明坚强,也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那天,午后的阳光照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靠在墙边昏昏欲睡,突然听到高墙另一边传来铮铮的琴声。
自家变后,那是她第一次重闻乐音,纵使对方弹的时断时续,技法拙劣,却仍然让她感动欣喜。
于是,她爬上墙头,透过香樟树叶的遮掩,往另一边望去。
那是一个男孩儿在认真练琴。
他皮肤白皙,容貌精致,漂亮得仿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桌上放着古雅润泽的琴,白透的茶盏,以及一盘精致糕点。
在年幼的她的眼中,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她不没想靠近,只想远远的看看,让她能够稍微放松精神,度过悠闲美好的午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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