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酉酉拧起眉心。沈枢又感慨道:“虽然他面上不显,但到了这种关头,各方施压的程度肯定都不会小。”
又聊了几句,便将近之前说好的两个小时。沈枢没有再多说,准备招呼服务生进来结账,却突然听钟酉酉开口:“你今天请我吃饭,只是为了请我吃饭吗?”
“嗯?不然呢?”沈枢转头看过来一眼,笑道,“否则总不至于是商务应酬吧?咱俩又不是那种生分关系。”
“我还以为你有话没和我说尽。”钟酉酉抬头,望着他道,“你的话感觉只讲了一半——另一半你想讲什么?”
沈枢顿了一顿。
“你今天说了很多跟叶丞有关的事。你跟叶丞的交情很深,又知道他最近处境维艰。”钟酉酉慢慢思索着说下去,“你其实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是不是?”
沈枢打量她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我其实今天犹豫到刚才,最后还是觉得点到即止比较好。可酉酉你现在坚持要我说完,那我们就讨论一个跟取舍相关的实际问题。”
“这个实际问题估计你也考虑过。那就是,如果叶丞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以他的能力,加上毕方这个平台,后面想要重回巅峰期并不难。可如果趟不过去,被迫离职是一方面,离职后的去向更成大问题。很难再有第二个毕方这样的平台能够招揽他,高校也不可能聘请存在污点的科技人员,所以,他后半生可能很难再有机会从事研发,你也是研发人员,想必能够体会这种经脉被废的痛苦。”
“当然,这里面叶丞也有责任,谁让他把军令状立得这么草率。可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就只能从结论往回推,那么接下来就是我所要说的取舍了——如果现在,能有办法度过危机,但却不是通过研发取得成功这样的明路,你认为,应不应该采纳呢?”
沈枢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向钟酉酉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既非明路,必然就是某些不得见光的操作。种种暗箱规则即便钟酉酉还不能全然领悟,但参考褚行昌,润恒科技以及李阙的先例,基本可以总结为一条规则——报告结论除去可以通过严密数学逻辑的方式得到之外,以人为修饰的方式同样也可以。
钟酉酉长久地陷入沉默。
“是不是觉得很难抉择?”沈枢笑笑,“人是会这样。察觉别人做不好的事,会认为对方在误入歧途,境况再难也不至于此;可到了亲近的人身上,又发现并不只是这么简单,是不是?”
钟酉酉半晌才哑声开口。“我之前的确考虑过中期审核不能通过的可能性。”
不止考虑过,甚至这些天的每一天都会反复思索。
即使再忙碌,也不可能忽视总部的动向。甚至钟酉酉会比别人更加谨慎地采集与辨别消息来源,以尽可能还原叶丞是否遭受诘难,又或者事情还有无转圜。她默默思量良多,伴随时日流逝,焦虑与担忧便愈发难以压制,然而在每天晚上十一点,电话照常接通的时候,两人的话题却完全无关研发瓶颈与进展缓慢,也无关总部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涌与胶着,聊的内容只有尽可能轻松的一些小事。
即便是迫在眉睫的今天,叶丞依然给予了最大限度的研发空间与自由。
钟酉酉问:“是不是有人明言要求采取非正规手段来应对了?”
沈枢一记挑眉,讶异于她思维转变之快,想了想回道:“也不至于说要求,我看目前最多算是一点建议。我今天听虞松石在电话里跟叶丞说起什么项目数据的事,听那意思,大概是想了解LUR项目修饰数据的难度问题。”
钟酉酉了然。
所谓的数据修饰,目的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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