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众人喜不自禁的时候,钟酉酉早已沉沉陷入黑眠。
三天来她的休息时间加起来只有个位数,又感冒未愈,项目评审会一结束,便像是拧紧的发条骤然松懈,疲倦感排山倒海袭来。跟在叶丞身后从酒店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半寐,之后到家换衣洗漱上床的细节更是完全模糊,再醒来便是第二天中午。
室内安静,又光线昏弱,只留着床边一盏小壁灯,映出一点暗昧的亮度。钟酉酉睁眼仍有些恍神,半晌才发觉这里并非她自己的家,而是叶丞住处,接着微微偏过脸,便看到叶丞倚坐在床头,双手交叉搭在腰腹边缘,也正阖目入眠。
她只朦胧看到他的一半侧脸。工作时会架上的眼镜此时被放到一边,又有家居服的闲适加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锐利因而被削去几分,鼻梁与眉眼行云流水,俱是说不出的好看。
钟酉酉看得怔忡,前一日汇报过后的记忆片段终于渐次涌回脑海。汇报全程她都不曾向毕方的几位参会人员看过去一眼,非是抗拒,而是不敢,唯恐稍有分神便要影响思辨,她的精神紧绷,每一句讲话都在动用最高理性,一直维持到整个评审会结束,专家陆续离开,赵明义喜上眉梢地冲过来,开始向她花式夸奖喋喋不休,钟酉酉才终于确认,她总算可以暂停所有的工作,松懈下来。
可她的心脏一时仍在振振跳动,连耳膜都有些鼓嚣嗡鸣。多日的不休不眠像是还留有一段惯性,令她稍刻仍难放松。直到叶丞也随后走过来,他身旁有韦昀在做低声汇报,可他的目光却分明只落在她身上,眼神微微含笑,像是凝成实质的一个轻轻拥抱,一下子便令她仍在鼓噪混乱的情绪安定下来。
最后他停在她面前不足两尺的距离,语意低沉地开口,饱含骄傲:“做得非常好。是一场非常厉害的演讲汇报。”
直到那一刻,钟酉酉才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就像是静月之下溪流终于得以汇入川海,她的神经终于开始逐渐松弛,继而困倦便扑涌而来。叶丞似乎是同她说了一句稍等片刻就回家,钟酉酉于是半闭着眼点了点头。她就站在他的身后,像个无聊等待大人谈完正事就回家的小孩,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啄,直到一个没撑住,额头直接抵上面前叶丞的后背。
难耐的困顿令钟酉酉无意识呢喃一般出声催促:“哥哥……”
那一刻似乎所有还在讨论商议的声音都安静了一瞬。
钟酉酉的手腕被摸索握住,随即被叶丞半搂半抱地从身后拉到身边。她的帽子在迷蒙中被他正了两下,大约又听见叶丞否决了一句赵明义晚上聚餐的提议,很快,便被他带着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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