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小口小口地、老老实实地吃了饭,虽然眼神还有些瑟缩和抗拒,但在老爷爷提出去外面散散心时,却还是小心地、试探地将瘦巴巴的小手放到了老爷爷的手里。
那一日,天很晴。
老夫妇俩在院中围了方形的花坛,朝霞在东方的天际碎开,被微微熏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花香。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走出屋子的孩子极轻极轻地吸了口气。
那本该,是很平常……却也是希望重新萌芽的一天。
直到孩子被老爷爷牵着手,去和正在不远处买菜的老奶奶汇合时,看到有青年的混混冲过去,一连抢了包括老奶奶在内好几个人的钱包。
老奶奶看上去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条件反射地抓着钱包往回拉了一下,那青年便恼羞成怒,拔出小刀一下捅进了老人的肚子。
铅云覆上,阳光渐翳,有风自远处而来,倏地将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卷上了阴灰的苍穹。
明明那距离就只有十几米远,却好像怎么都跑不到,等到老爷爷松开了手,孩子便再也动不了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默剧,她就那样定定地站在原地,瞳孔剧缩地望着无助地抱着妻子尸体的老爷爷,望着一脸晦气、在逃走之前还往地上吐了口水的青年,望着眼前的一切汇聚成血。
老奶奶死了。
失去了妻子的老爷爷一病不起,不到半个月,便也跟着撒手人寰。
孩子终于失去了她所能感受到的……那最后一点善意。
她是在冬季最严寒的时候,被老夫妇赶回来参加葬礼的儿子丢出门的。
曾经那个鲜活的、穿着蓬蓬裙的、小胳膊小腿都肉乎乎的孩子,如今裹在脏污的斗篷里,缩在墙角,在团团片片的雪花下,显得越发的苍白和瘦骨嶙峋。
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下意识地护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想要帮她挡住刺骨的寒风,却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挡不住寒冷。
就像我阻止不了那原本已有沉寂迹象的噩梦,再度地……卷土重来。
孩子忘了一切,她没有任何赖以为生的手段,也不懂任何和他人相处的技巧。她试着去学,试着去干活,却没人肯要;她饥饿难当,忍不住去偷面包,却被打得奄奄一息。
然后,在某个闷热潮湿的夏夜,她终于迎来了每个失去父母、在外流浪的孩子……都可能会经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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