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试过了,我试图让父母不要上船,我试图让老婆婆那天不要出门,我试图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可是不行,我还是能感受到,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一切就好像既定的命运一般,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最后我甚至都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一共经历了多少次,是几十次,还是……几百次……?
我以为自己会习惯,会麻木,可是无论重来多少次,当黑发女性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时候,当她浑身是血地向我倒来的时候,还是有巨大的悲恸在心中蓦地翻涌。
妈妈,我想叫出来,我想叫她……妈妈。
可是直到这悲剧发生的前一刻,我的最后一个举动,都还是任性地扭过身,将背影留给了她。
我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连灵魂都被碾得破碎而泥泞后,终于有一次,在踏上自船舷下放的长梯的那个刹那,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拉住了母亲。
但下一秒,风却陡然大了起来。
我尚还来不及反应,手上就猝然一空——我身边的所有人,连同这个码头,还有这片灰暗的浓雾,都在瞬间化为了沙尘,被浩荡的风一卷,便再无处可寻。
可一切都没了之后,彻彻底底地没了之后,这里却还是一片空茫的灰。
我好像从金发孩子的体内脱离了出来,又变回了自己,可是无论我朝哪个方向,走多远,都走不到尽头。
这里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也没有四时的循环往复,没有天空,没有大海,没有树木,没有……生命。
这里……看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归途。
起初,我还庆幸自己终于逃出了那个无望的轮回,甚至在记忆开始出现缺失时,觉得这是迟来的眷顾。
可是后来,我什么都忘了。
我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
时间永远停止在了风消雾散的那一刻,在所有的感官都趋向迟缓之际,人的概念也开始变得模糊。等到察觉的时候,我的存在本身已然渐渐地为这片空茫的灰所侵蚀,最终……和它融为了一体。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少天,多少个月,多少年,有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东西出现了。
近乎微弱的莹绿光芒从半空缓缓飘下,一闪一闪地……汇聚成了一道圆形的门。
圆形的……门……?
在那道门出现的一刹那,很多概念突兀地从脑中生出,我像是重新由一片空茫的虚无变回了人形,却杵在原地一动没动,就那样茫然……而麻木地望着门的方向。
直到身后传来轻轻的推力。
我缓缓地转过身,发生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
是一位灰发男子和一位黑发女性。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却莫名地觉得熟悉,而当那个和我差不多高、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黑发女性将手覆到我发顶的一刻,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甚至连感觉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眼周,却忽然……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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