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觉地掀开侧壁的车帘往外看。马车外大雨滂沱,车轮驶进积水里,溅得水花四溅。虽然不知道马车是要驶向哪儿,但看得出来四周的房屋越来越低矮荒芜。
她一笑,人到了绝境里,反倒冷静了下来:
“那么世子是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齐昭南看了眼陆令晚,雨丝漫进来,染上她盘起的发丝间。因着几番跌倒,鬓上的珠钗有些乱了,显出几分狼狈来。然而她依旧那般抿着唇看着自己,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没有泪水,方才那一闪而逝的惊惶也已消失殆尽了,那里面有的只有对他的痛恨和不甘。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不肯向自己低头。
齐昭南突然就生了恶念,一句话都不肯说了。想起这些日子她瞒着自己做下的好事,即便狠不下心来真对她如何,让她尝尝那心悬在半空里的滋味儿。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突然原本一直疾驰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而马车行得太快,整个车厢往前倾去,齐昭南本能的伸臂将陆令晚护在怀里,自己的头就砰的一声撞在了车壁上,他按着额角,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时马车已停了下来。
他正欲朝外头驾车的马夫出气,此时车外却传来马夫告罪的声音:
“世子爷有个车轮松脱了,属下马上找人去修!”
齐昭南气冲冲的掀开马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果然见车厢往下倾斜着,其中一个车轮翻躺在地上,被雨水泡着,瞧一眼便知是不中用的模样。这样的天气,车又驶得快,实在怪不到车夫头上。
齐昭南往路边一看,草草扫了一眼,见不远处有个客栈,便交代好车夫后,将陆令晚拎下了马车。
马车里只留了一把伞,齐昭南没好气地将伞撑开,撑在陆令晚头顶上。
待进了那颇有些破烂的底店,齐昭南已被雨淋了个半透,看对面陆令晚身上干干笼笼的,正坐在那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齐昭南便觉得心里窝了一团火,倒了点热茶猛灌下去,才勉强平息了些。
他见陆令晚仍盯着那云雾里望,怕她不死心,便索性同她透个底:
“还盼着有人来救你?齐曜北此时怕是自身难保,你被山贼掳去的消息现下应该已经传到侯府了。从你逃出了侯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去了。”
陆令晚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忠勇侯府不会接受一个清白有损的侯夫人。即便她如今丧了夫守了寡,即便她并未被山贼掳去,但只要这样的谣言一流传开,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她就一定会是侯府的下堂妻。
“是吗?”,她脸色冷,声音也淡,“那我是否还要多谢世子给我留了余地,没让我真的被那些山贼糟践了去?”
齐昭南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
“你以为忠勇侯府是什么好地方?没我的庇护,你哪里斗得过那些人?先是白氏,她这些年有着扶二房上位的心思,大房和二房、三房的龃龉算计你知道多少?还有,便是别人不论,陆茂松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还清楚,还有你那个所谓的表哥,他从小对你打的什么主意,自不必我多说……如今是一道懿旨他们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将陆宝仪牺牲掉,明日另一场祸事,便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你交出去......”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齐昭南止了声音,他意识到什么,想撑着桌沿站起来,眼前的人已是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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