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任何人都不应在掌门斋戒之时出现于清净台——云栖梧不解是谁不守门规,转身看去,大概对方也没料到云栖梧此时并未进入禅定,一时错愕,四目相接,一双明澈深邃的眼睛融着春日溪水,见她醒着,更显波光粼粼,再看,来人身如玉树,白皙的脸庞俊朗非凡,嘴角微扬,立在那里竟好似有月华覆身,温柔却冷清。
“师尊,徒儿知错,请师尊责罚。”云栖梧还未发话,对方便直直跪了下去,双手伏地,恭恭敬敬请起了罪。
原是她的叁徒儿,萧洵。
“既知错,为何明知故犯?”珠玉落盘的清脆声音辨不出情绪,但萧洵知道师尊没有生气……问他为什么知道?这大概就是一种直觉吧——纵使旁人很难通过表情动作看出无情道者的心思,但他不一样,从小到大他都能精准猜到师尊的想法。
他知道如果碰到师尊清醒,一定会责问自己为什么要无视门规,实际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只不过前面的日子师尊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
她入定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守着,明白斋戒过后就要闭关,自是许久不得见,自己便如着了魔般不受控制,心里想远远望着也是好的,脚便情不自禁偷偷踏上了苦雨峰。
他并不是一个卑微之人——他萧洵,萧承意,海州萧家的小公子,天赋高,长相不凡,家世出众,入踏云这么多年修为精进神速,修真界里也有幸被众人称一声“月华公子”,多少人仰望他,他享受这一切,可他想要的从来不止于此!
还想要什么?
不敢言。萧洵心底住了个琉璃纯净身的女菩萨,想她睁眼看看自己,又怕她看着自己永远是那般无动于衷,思之若狂,十分矛盾。
略一思考,他的声音很是诚恳,“师尊,恕弟子无礼,泽越长老说您将玲珑镜传给了他……弟子不解才来了清净台,想亲自问师尊求证。”
萧洵其实门清,玲珑镜易主,无非是师尊不愿做掌门了,可心里发慌,只是不做掌门了,她将来要去何处?天地无垠,他又该如何寻她?
“萧洵,任何事情都不应该是你破坏门规的理由。”云栖梧淡淡道,“更不该纵容自己,要时刻警醒,规矩便是规矩,一步也不该行差踏错。”手一翻,一股无形之力扶起徒弟,“晚些时候,你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某种程度上来讲,受无情道影响,云栖梧算得上一位非常“宽容”的师傅,她遇事冷静,讲原则,绝不会扩大问题矫枉过正——萧洵正是太熟悉这一点才敢冒这样的险,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失落,却见云栖梧站起身来,长发如瀑,白衣飒飒,那张美丽绝伦的脸静静看向自己,额间隐约有一点红,萧洵觉得霎时呼吸都变慢了,“玲珑镜之事你无需多问,眼下随为师走一趟栖霞峰吧。”
栖霞峰……不是坐忘峰?师尊要去见泽越长老?
萧洵心窍转了几转,眼眸微垂,再抬时面色如常,仍是那副翩翩公子温文如玉的贵气模样,只是脑中的声音多了几分期待——师尊,您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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