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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十年春, 傅娇的书经书翻译到了瓶颈,许多晦涩佛偈翻译成汉文失去原文的本真之味。吐蕃赞普找了喇嘛与她研讨,到了夏天终于翻译完两卷经书。

经书共八卷, 她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堪堪翻译了两卷。要译完全本还有很长的路走。吐蕃喇嘛听说中原来了几位佛法高明的法师,纷纷上门论经。在酥油香气氤氲的佛殿中, 傅娇和喇嘛们坐而论道,渐渐声名大噪。

她每天的生活很枯燥,除了吃饭、睡觉, 便是翻译经文、教授加措汉文、修习功课。加措说她分明不是苦行僧, 修的比苦行道还苦。

正和十年冬, 吐蕃下了好大的雪, 鹅毛一样从天边洋洋洒洒飘下来。静安法师腿疾发作,不怎么出门行走,傅娇在屋子里陪她。围在火炉旁搭了一张桌案, 伏案翻译经书。炉子上煮着馥郁的酥油茶,热气腾腾蒸起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闻着香味儿她无心做事, 干脆放下手里的笔, 和她们围坐在一起闲谈。

外面的雪没过脚踝,春生从外面走进来, 放下捧着的饭菜, 双手拢在嘴前呵了口热气:“外面的雪好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傅娇双手捧着滚烫的酥油茶, 轻轻吹了口:“最多两天就要停了。”

春生和傅娇在一起两三年, 知道她有观天象的本事, 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顿时高兴起来:“这里不似京城,京城的雪一下就没完没了,恨不得下一个冬天。”

她若有所思朝窗外看了一眼,喃喃道:“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

无论是星辰大海,还是芸芸众生,所有的变化都只是惊鸿一瞥或平凡的一瞬,而恒久不变的是前行的身影。山高水长,从方寸山逃出来已经三年时间,可又好似昨天才发生,这几年,傅娇几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似从前在万象宫中,每天都度日如年。

所以她不觉得现在有多苦,潜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会苦?

她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酥油茶,满足地放下木盏,继续伏案研读经书。

春生和静安法师相视一笑。

正和十三年夏,傅娇终于将整部经书翻译完毕。但静安法师前往青瓦达孜宫论经的时候不慎摔伤了腿,卧床静养了四个月才好转。等到正和十四年夏,傅娇一行人终于得以启程归国。

此时距离她到吐蕃已经过去五年。高原强烈的日光将她的皮肤晒得黝黑,脸颊上浮现红晕,和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名门贵女判若两人。她会说一口流利的藏话,就连加措都说她的藏话比他的汉话还学得好。她经常自在地行走在歇逻的街头,看到的藏民都会尊敬地向她行礼。

从前有很多人爱她,因为她是他们的亲人,因为她是高门之后,因为她生得美丽性格爽朗和气。

现在有很多人爱她,因为她是了尘法师,她从中原带来了种子、工匠、许多先进的中原技术,他们用她带来的种子,教授的技术,养活了自己和家人,在贫瘠的土地更好地生存下去。

他们尊敬她如菩萨。

傅娇和静安法师从歇逻城离开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前来欢送。加措拉着傅娇的手,不舍地说:“以后我一定会去中原看你的。”

“你知道吐蕃离中原有多远吗?”傅娇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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