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一向是蛇族名门,根本不需要押宝在蛇神姊妹的斗争上,无论谁赢了,都只能安抚秦家予以重用。可是他父亲押宝了,倾全族之力,压得还是杀父弒母的凌菲!
瞬息万变的战局那里容得灵蛇真君多想,那柄让灵蛇真君踢向时茜的刀,在不远处被时茜以两指挡下。挡住刀的那隻手向前一拋,那把刀直直往灵蛇真君的眉心而去!
灵蛇真君迅速地转过身去,一面拉着他这一侧的鞭子小心翼翼地挡下刀来。刀尖对上鞭子居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原来是时茜的臂力蛮横,这把刀经她掷出居然带起一阵刀风,与这把平凡无奇的刀一併锐不可当。
刀子没能割断鞭子,刀风在灵蛇真君借力使力的巧手画圆之下消散了。他再一次以鞭子圈住刀子,又伸出脚踩住两者,谁知已然入木叁分也割不断那条鲜亮的红色鞭子,反而是刀子应声折断。
你最是了解我,怎么专做这种无用功呢?
灵蛇真君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那略为低沉且浑厚的声音,他斟酌着回话,我最了解的茜姐绝不会做背叛蛇神殿下的事。
那女声愉悦地笑着,毫不见外地回道,那是你不够了解我罢了。
灵蛇真君寸步不让地拉着鞭子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前进,每拉一点,他的心便沉了一些,他问道,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都无法了解你,是你藏得太深,还是你见蛇神殿下势弱,便顺势背叛了她?
时茜笑得讥讽,押宝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我若要弃桑榆殿下而去,她自杀而死那时才是最好的时机。说起来秦大人在你前世一死便立刻背叛桑榆殿下,那才是其行可鄙。
灵蛇真君听时茜主动提起前世的父亲,心里顿觉不妙。
灵蛇真君还未将鞭子全数拉走,便觉得脚底刺痛得几乎要站不住。他忽然想起秦家有一种刑求犯人的毒药,最初之时几乎令心脏麻痺,再来是脚底刺痛,在犯人几乎站不住那时,毒药流至脏腑令犯人痛不欲生,最后毒药衝至脑门,七孔流血而死。
这种毒不完全是毒,毒药里有一种蛊,专门对付他这种奇筋异骨之人。就算倒流血液,蛊虫也能衝向心脉。
龙骑兵是如何拿到秦家的毒药,又为何挑中他在慈云寺时找来?
灵蛇真君不敢心存侥幸,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是从头到尾没有巧合——时茜约他慈云寺见面,龙骑兵得秦家毒药伤他,时茜黄雀在后收割战果。
这一连串的事情,究竟是谁精心策划来杀他?
他觉得匪夷所思,那谋划之人难不成是为了凌菲许下的千抬嫁妆、将小殿下另许的鬼话?他直觉事情定然没有那么单纯。
灵蛇真君忍住痛苦,主动问话,秦家的毒药是谁交给龙骑兵,是你还是我父亲?
这问题时茜倒是回得爽快,是我交给龙骑兵,让他们来慈云寺找你。
此时毒入脏腑,灵蛇真君吐了一口血,他连忙封住自己所有血脉瘫软在地上,他眼睁睁地看着时茜一脸讥讽,扬手说道,秦家的少主果然知道如何对付这个毒药,至于解药,我带你回秦家跟秦大人索要吧,拿不拿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灵蛇真君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有把握的,解药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他睁大凤眼,目眥欲裂,一不注意便咬破了嘴角。
他懂了,时茜不要他的命,只是将他带回秦家,那么她下手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他离开小殿下。
灵蛇真君动弹不得又中毒在身,他忽然间想起幼年被时茜绑在树上无力的挫败感。他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滑落颊面。
小殿下说的那句话他终于想起来,而且在不同的岁月里她不止说过一次。
那时候小国颠覆,灵蛇真君在国都附近结了草庐,成日买醉。白蛇真君来过,为了小殿下的事揍他。那时酒瓶摔破,碎片扎入他的掌心。
白蛇真君走后小殿下回来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小殿下原因。小殿下也不问原因,只要他不要再赶走她,她想留在他的身边。
那天夜里他们入住客栈,旁人的眼光令灵蛇真君厌恶,他们大约觉得小殿下嫁了一个酒鬼丈夫,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像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殿下让店小二差人打水上楼,她不顾自己身怀六甲同样不便,拿了梳子沾水,一綹一綹地为他梳开打结的发丝。
灵蛇真君说,我自己来就好。
小殿下笑着摇头,哥哥的手受伤,我来吧!
他的头皮一阵清凉,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他放松得几乎快睡着,才听小殿下说,哥哥,你别做什么决定都不告诉我,我会担心,很担心。
他应了,有什么好担心呢?我好着呢!
他听见小殿下的啜泣声,急忙将她抱在怀里,说来说去都是老话,不哭、不哭。
小殿下垂下纤长的睫毛,她那双瀲灩的眼眸在睫毛细缝里泛着水光,她低声说道,哥哥。
灵蛇真君将小殿下搂在怀里,只得哄她,唉,下次会记得。
灵蛇真君想起他每次都这么打发小殿下,却每次都能哄得她破涕为笑。
小殿下很好哄,她的情意浸润在月夜里,是那般皎洁无瑕,只因那么一句话便心满意足。她哪里知道他每一次说他会记得,都不过是哄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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