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人,或知道自己在做梦,或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都难以从梦中醒来。
研城街市边缘有一条风雅的巷子,通巷家家户户皆挂了风铃,门上有,屋檐下有,流过巷陌的河水桥上、两岸也有。
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风吹,各处的铃在泛着金色的晨曦中呤呤啷啷地响成了一片低语。
偶尔风大了,撞开牌坊前的高挂的大钟,闷响闯进床榻上的清梦,惊得游人一脚踏入青石板积水处。
郁知夜也被这钟声撞醒,恍惚间分不清哪个世界才是一场梦。
数年前,当郁知夜还是从前的郁知夜时,他在新投宿的客栈房间里捡到了一本小册子。
他闲来无事翻开看了一些,知悉那是一人将自己所做过的噩梦零零碎碎地记下,却成一本厚册子。
郁知夜没翻完就放下在床头边,却没料到一觉睡醒,睁眼望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一番打探后,他发现身处环境与认知全然不同,至今仍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可梦也太真实,梦久了,倒开始质疑起从前是一场大梦。
他也无所谓哪个世界是梦,反正两个世界的他都是孑然一身。
于是也能轻易做到随遇而安。
风吹了铃,风动,铃也动。
风轻时他爱这轻动的铃响,风重了他仍是惊那厚重的钟声。
郁知夜从前一直漂泊,醒来亦复如是,捡起老本行当个游医,这次他在研城呆了三天,正预备明日就走。
穿越过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郁知夜对数年前看过的那本小册子里面的噩梦仍有记忆,他哪日有空闲来无事时想到那本噩梦集,也会顺应意念去想那本子与现状的联系。
没什么思绪。
不过他自认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哪怕偶尔醒来后还是会恍惚上那么一阵。
正恍神时,听见有人喊他。
“客官,可起来了?”客栈的店小二略带沙哑的少年音在门外响起,“再晚好东西可都被别人占光了了。”
王示端着水稳健地上楼,他才十三四岁,皮肤略黝黑,四肢紧实,张嘴还透露着活泼的少年气,语调都带着顽皮的笑意。
时间尚早,知道郁知夜大概醒了,又不敢大声说话吵醒其他客人,只凑到了门边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量叫人。
“起来了。”郁知夜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他欠身掀开被子,随手拿过床前的外衣披上才趿着木屐去开门。
王示扬着笑脸将装着热水的水盆捧进房间里,走得很稳,升着水汽的快满的水在暗铜色水盆中晃动着,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郁知夜侧身让他过去后才慢步跟上去。
王示刚才话里说卖好东西的地方指的是研城集市。
每月初一是研城赶集的日子,大伙儿一般从天刚亮就开始摆摊了,到日落就结束。
集市上有各种货物交易,还有平日里不常看到的表演,集市日子一到,研城才真正活了起来。
郁知夜正是打算趁完集市再动身离开。
王示进门后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木架上后才去关了门,接着退到一边等郁知夜洗漱:“盼了一月,终于把初一又盼来了。”
王示边笑说着话边把肩上已有些泛黄的白布捞起来擦汗,他自来熟,瞧郁知夜住了几天又觉得他神秘有趣,就更是喜欢过去找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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