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诺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他做了个漫长而荒诞的梦。梦里他坐在一列不知开向何处的火车上,身边的旅客们来来往往,没有人永远驻足。他也无心和别人聊天,只是淡淡望着窗外。
直到有个人在他旁边落座,克罗诺斯闻到了一阵清新的橙花香。他扭过头去,香气的主人朝他露出微笑,伸过来一只手:“你好,我叫福音。”
他握住那只手。很小,柔软的触感。
“称呼我为克罗诺斯就好。我来见你,是为了调查你的死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嘴唇仿佛不听自己的使唤,“警局把你的名字标记为失踪人口,我想问,究竟是谁杀了你?”
“克罗诺斯。”她叫他的名字,抬手抚上他的脸。
他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困难:“福音,请回答我的问题。”
“克罗诺斯。”女孩仍在微笑,阳光将她的瞳仁染成了剔透的浅褐色,脸颊两侧隐约有水痕,但很快就蒸发干净了。
福音的脸开始扭曲融化,克罗诺斯眼睁睁看着她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滩金色的扬沙,又被风一点不剩地卷走。他的手还僵在原处,不知该不该收回。
火车轰隆一声驶入了隧道,车厢的温度急剧降下来。失重的感觉和耳畔此起彼伏的尖叫一同侵入大脑,光芒熄灭,火车载着旅客们冲进了冰冷刺骨的的深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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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诺斯猛地坐了起来,把一旁戴着耳机沉浸式听音乐的福音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面面相觑,福音先开了口:“……你醒了啊?”
“啊,抱歉。这里是?”
他的声音嘶哑得要命,福音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前天晚上倒在我家门口昏迷不醒,我就自作主张把你拖进来了。你真的睡了好久啊……我一直都没敢去上班。”
“真的很抱歉,我只是来这里工作,没想打扰你的……我叫克罗诺斯,怎么称呼你?”克罗诺斯把身上厚厚的毯子拉下来,才惊讶地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
“我叫福音。”她笑眯眯地说。
男人一僵,又问:“你今年多少岁?”资料上显示这个女孩是在24岁那年去世的。
“我23岁了——虽然我不介意,但你这样问一点都不礼貌啊。”
怎么回事?这让他怎么调查下去。难道要他直接说“告诉你个很遗憾的事情,你明年的某一天就不幸死掉了,还被处理为了失踪人口。请认真思考一下谁有可能是嫌犯”?
克罗诺斯叹息一声,又躺回了沙发里。
晴朗的好天气,偶尔吹一阵风,淡米色的窗帘就漏了些耀眼的阳光进来。
福音看着男人的轮廓忽明忽暗,想到自己以前也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他们从来都没有机会来她的家里。这个陌生男人还是除了维修工以外第一个进入她家的异性。
为什么会放他进来呢?恻隐之心倒是其次,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他还要美的男人。瘦高苍白,颜色纯净得罕见的银发,眼窝很深,鼻梁又挺拔,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简直挑不出来任何的缺点。
更何况,他的衣服被脱掉以后,小腹的人鱼线看上去也很诱人……
想到这里,福音的耳根开始发烫。她心虚地抬起头,却刚好和克罗诺斯的视线相遇。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手虚握着抵在唇边。狭长的蓝色眼睛微眯,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审视的意味,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音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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