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开来一辆公交车,目的地写着朝阳胡同,那正是桃桃要去的地方。她没坐过公交车,但想来和出租车差不多,就像金佑臣说过的那样——城市里的规则和秩序并不难懂,遇到不会的事就学习身边的人,一般不会出错。
有两个乘客在她前面上车,桃桃偏头观察,只见他们没有付钱,而是拿着张薄薄的卡片在那黑不溜秋的机器上刷了一下,等机器滴了一声后就径直朝车后面走去了。
桃桃跟在两人身后上了车,她没有卡片,于是拿着混沌冢的小册子贴上机器。
司机:“……”
桃桃此刻全身上下没有能看的地方,原本道袍背木剑就够奇怪了,她刚从解剖楼出来,一身的福尔马林和活尸的黏液还没来得及洗,浑身散发着令人瞩目的恶臭。
她不太懂司机眼神的含义,但又似乎读懂了他的嫌弃,于是转身下车,可是车门却被林泉堵住了。
他扬着钱包:“我有钱。”
桃桃说:“我也有。”
“那你下什么车?”林泉问司机,“多少钱一个人?”
司机捏了捏鼻子:“两块。”
桃桃又翻出她那一把碎票子,这是李三九的小金库,下山前从他房间的床板下搜出来的,里面竟然还有张几乎绝版的两块钱。
桃桃刚要给出去,被林泉拦住,他指着上面的字:“这是贰圆,不是两块。”
“不一样吗?”桃桃也拿不准主意。
“应该不一样。”林泉自己也分不清,干脆把钱包里的零钱都递过去,“用我的吧。”
司机:“……”
两人上车后,臭气弥漫开来,其余的乘客都有意识地朝车后跑,只留了最前面两个位置给他们。
桃桃坐下:“为什么跟着我?”
“顺路而已。”林泉淡淡地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去朝阳胡同。”
桃桃哦了一声就没搭理他,继续摆弄手里的一把纸钞,林泉问:“你在看什么?”
好歹也是才为她付了车费,桃桃破天荒没给他甩脸子,她说:“我在思考,你看,一个伍圆,一个伍角,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哪个是五块,城市里的东西真是复杂,你应该知道吧?”
林泉摇头:“不知道。”
“你多大?”
“二十七。”
“二十七岁的人还分不清钱?”
“原本是能分清的,可昨晚车撞在路边围栏上时,脑袋磕了一下。”林泉面不改色说,“好像脑震荡了,有些事我忘了。”
桃桃:“……”
他指着伍圆那张:“应该是这张大的吧。”
“这是五块?那师父几十年的积蓄还不到二十块,连出租车都坐不起,不应该啊。”
司机鼻子里满是他们身上的臭味,耳边全是他们的诡异的对话,职业生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开车见鬼了,他从镜子里打量他俩,两人无知无觉,就为“块”的纸币究竟是哪一张讨论了整个车程都没讨论出答案。
车到站了,桃桃下车,毫不留恋:“拜拜。”
林泉礼貌地说:“拜。”
桃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直到她身影消失不见,林泉才动。
他扬起头,眯起眼睛,感受清晨温暖的太阳。
……
早高峰车水马龙,朝阳胡同人来人往,各种冒着热气的吃食和来往的上班族挤满了小街。
桃桃衣着古怪,又一身脏污,无论走到哪都拥有无与伦比的回头率。
她快速穿过街道,拐进巷子后招牌掉了一半的老旧泡澡堂,在前台开票。
这是混沌冢的专用澡堂,专门为方便驱完邪需要清洁的灵师建的。
老板娘窝在椅子上拿手机看霸道总裁小说,闻着臭味抬起头,在看到桃桃身上那些已经干涸了的奇怪黏液后,动作麻利地拿起手边的口罩戴上:“欢迎光临,泡澡池早上不开,只能淋浴,洗澡时间一小时,水费二十。”
桃桃看着墙上的价格表:“不是十块?”
“那似别银。”老板娘一口东北腔,“你身上臭成这样得霍霍多少水啊?收你二十算少的了。”
桃桃一听炸毛了:“老娘昨晚刚救完人,差点小命都要丢在那鬼地方了!你还跟我抠那么点水钱?!”
“咋地?”老板娘冷漠地说,“你就似刚拯救完世界,洗澡也得给钱。”
桃桃从包里掏出一把碎票子,刚才研究了一路,实在不想再看了,她全丢在柜台上:“就这些,多了没有,自己数吧。”
那些钱拼拼凑凑只数出十八块两毛钱,老板娘勉强收了,给她开了个柜子,又掏出个塑料袋给她:“差一块八毛,扣你两分钟洗澡时间,脏衣服装着放内旮沓,把柜子熏臭了得另加钱。”
桃桃满脸烦躁,抓着袋子进了浴室。
她用二十分钟洗掉身上的脏东西,又把脏衣服洗了,浴室提供的免费吹风机她不会用,就直接拧干了衣服放在衣架上晾着,勉强把自己打理得能看了,她打开小天才手表,给金佑臣打回去。
少年嗓音沙哑:“你还知道回我电话?”
桃桃看着他红红的眼眶,觉得自己有点造孽,她耐下性子说:“刚才情况危险就挂断了,现在已经出来了,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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