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满面愕然地看着下方像是在说他人话本一般神情漠然,语气平静的长宁,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活着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但……”长宁微微一笑,问道,“皇兄可曾去过移花宫?”
“臣妹去岁夏末时去过一回,那是个阳光遍地却暖不了霜封楼阁的地方。那里的花草很美,人也很美,只是倘若要在移花宫生存下去,便要将自己变得如同寒冬玉石一般冰清玉洁,凛然不侵,自此世间的万物都再也看不进眼里。”
“长宁……”
“皇兄想必也同宫中之人一样,认为长宁的性子再适合移花宫不过,对吗?”
长宁的那双眼睛是很纯粹的黑色,里面带着与她的年龄全然不符的玲珑洞察。
她自幼患有心疾,不可大喜不可大悲,不可恣意不得纵情。
“皇兄,长宁因为不中用的身子已然做了二十六年的笼中鸟,如今难道还要为了苟活往后的几十年,去到另一个笼子里,连仅存的亲情、温度都为之舍弃吗?”
她的眸光微动,第一次,在敬爱的表兄面前展露出隐藏了十几年的不甘。
“那日,他没有阻止臣妹,他只道,皇兄给他的时间尚有空余,问臣妹有没有想要去做却成为遗憾的事。”
长宁在每一次提到玉罗刹,不仅眉眼都会不自觉变得柔和,整个人也如同从九天之上的玄女转而走进了烟火红尘的暖意中。
长宁的心思一贯藏得十分隐秘,而此时站在殿下,明日将要嫁作新妇的,是龙明从未见过的长宁。
“臣妹当然有遗憾。”长宁顿了顿,似是想起那日自己的天真与无奈,认命与遗憾,“我本想在生命的最后看一看长宁未曾看过的世间风光,却忘记了笼中的鸟儿又如何能适应广阔的蓝天?”
“我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结果他听了我说的那些自怨自艾却笑得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事实上当时玉罗刹的确是从树上倒栽了下来,正正摔到了一脸无措的长宁面前,只是他却没有忙着站起来,而是冲长宁伸出了手。
“同他在一起的那一年里,臣妹见过北疆的皑皑白雪,见过关外的落日余晖,见过江南小屋里的烛火,见过他双刀之下日月苍凉的寒芒……
臣妹见到了太多绚烂璀璨的东西,第一次开始遗憾,不甘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偏偏选上了臣妹生了这样的身子。”
“臣妹不敢告诉他,说我如今变得想活下去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活。我知道,他对我的照顾最初都是源于皇兄与他的情谊。
但即使如此,臣妹也想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就这样在不知目的的旅途中永远闭上眼睛也是快活的……可阿玉不是这样想的。”
“他说,他想娶我,想带我去看一看他曾经一度被黄沙淹没的家乡,往后余生一同祭拜他的阿娘与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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