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没吭声:大家小姐不用参加科考,不必苦读四书五经,只读闺学,练练字,弹弹琴,学学针线,交交手帕交,出阁前两年学管家;娴姐儿今年十三岁,就算要读书,跟着昱哥儿哥儿正合适,何必跟着才五岁、刚刚启蒙的昭哥儿!
只是想跟弟弟亲近些罢了。
“横竖不与我们相关。”红叶对二房的事听都懒得听,“我倒是听说,大小姐怀孕了!”
绿云还是第一次听说,“真的?”又可惜自己不在长房当差:“世子夫人会打赏的。”
红叶噗嗤一笑,“你把肚子里这个生出来,姐夫一定给你打钗子。”
傍晚回家,红叶发愁地对丈夫说:“正给你做衣裳,这一来,得给大小姐做些包被、衣裳,又没空了。”
展南屏无所谓,“柜子里的衣裳多的穿不完,大小姐那边,你上点心。”
孔连骁器重自己,自家必然要把世子爷家的事放在心上。
红叶只好把没做完的衣裳放到一边,从柜子里找出布料、针线,在纸上画来画去。
到了九月初十,木哥儿周岁,要抓周的。
红叶兴致勃勃地,准备了毛笔、砚台,一本《声韵启蒙》,算盘,尺子,横笛,布老虎,拨浪鼓,一根长长的葱;展南屏二话不说,拿了手指长的木头刀剑,木头飞镖,瞪着桌上一个拳头大的南瓜型针插子,“这玩意干什么的?”
“这都没见过,我那里多的是。”红叶大惊小怪地,狡黠地眨眨眼:“万一你儿子喜欢做针线呢?”
展南屏指指自己鼻子,“我儿子,怎么可能?我爹说,我抓周的时候,上来就抓了这个。”他满脸怀念地把玩着小木刀,“那时我娘还在。卫东抓周的时候,抓了个马缰,果然,成天跑来跑去的。”
话是这么说,抓周那天,展南屏趁她不注意,提前把那个没有针的针插子塞进衣袋。
时候到了,红叶把欢蹦乱跳的胖小子抱到长长的桌案一边,指着前方:“去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木木今天穿一身新衣裳,神气活现地站起来,盯着琳琅满目的桌面,大声叫“娘~”
红叶已经站到桌案对面去了,张开胳膊:“来,到娘这边来。”
旁边红河喊:“拿一个,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左边的吕大海指着一块砚台,“这个,这个好!”右边的展定僵点点面前的小木刀,目光满是期待,“木哥儿,到祖父这边来”
小男孩东张西望一番,反而不动弹了,就地一坐,抓起一个颜色鲜艳的东西--是个女子用的梳篦,周围响起一片哄笑,有人说“这么小就惦记娶媳妇了。”
展南屏唉声叹气地没眼看,心里埋怨:哪个倒霉鬼放的?
左右一瞧,瞪了弟弟一眼--展卫东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自然是他偷偷放到桌上的。
之后木木左手拎着梳篦,两只小眼睛胡乱张望,用空着的一只手抓住一个鹅黄色的鱼袋--里面放着木头做的官印。
周围纷纷喝彩,“长大会做大官!”
皆大欢喜。
红叶抱着沉甸甸的大胖儿子,啪地亲一口,“你可真聪明!”木木得意地啊啊叫。
吃过重阳糕,离冬至就不远了,红叶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儿子,给赵氏请安。
赵氏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夸赞木哥儿“瞧这胳膊腿儿,可真有劲儿。”赏了一套笔锭如意,两匹上等的料子。之后她提起红叶带来的大红遍地织金包被,一角绣着一匹活灵活现的宝蓝色马驹,正在低头吃翡翠色的青草。
丹姐儿的孩子明年出生,正是属马,男女都可以用。
赵氏露出满意的目光:婆家和娘家都会准备新生儿的衣裳物品,哪家的出彩,就会用哪家的,手里的包被构思巧妙,针线出色,不但可以用,孩子长大了是个念想。
红叶还带来两个织锦荷包,一个姜黄底,镶金缀珠的,搭配长长的石榴红蝙蝠络子;另一个紫藤花颜色,绣满深深浅浅的紫色小花,偶尔有两、三朵粉白花朵冒出头,底部是浓绿叶子。
红叶是费了心思的,“日常戴着玩,可以换着配衣裳。”
赵氏恩一声,点点头,旁边的小丫鬟便接过去了。
“还是你的心思巧。”赵氏称赞,“丹姐儿如今出了门子,回来呆不多久,每次都急急火火地找你。”
红叶笑道:“大小姐上次带回来广州那边的打籽秀,让奴婢开了眼界呐!”
闲聊片刻,当家主母事情多,不时有仆妇在外面等,红叶带着孩子,不敢多待,便起身告辞了。
赵氏吩咐翠蓝“送一送”,自己喝口热茶,问了问郭妈妈昱哥儿“做什么呢”,听郭妈妈回话“读了会书,去习武场了”便放了心,打算回屋歪一歪。
回到卧房,解开外面的大衣裳,脚步霍霍声,孔连骁进来了,赵氏忙喜笑颜开地迎上去:“您今天回来得早!”
吩咐丫鬟“跟小厨房说一声,做世子爷爱吃的龙井虾仁和宫爆鱼丁”,又说“派个人和大少爷说一声,世子爷回来了。”
孔连骁张开胳膊,任妻子帮自己换衣服,“猜一猜,今天我遇到谁了?”
他在外面办事,每天遇到几十上百人,毫无头绪地怎么猜?赵氏却心思飞快,“莫不是和二叔的亲事有关?”
说起来,康乾十五年年末,孔连捷的婚事成了伯爵府一个小小的难题:孔连捷是嫡子,却不是长子,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老伯爷一死,便会分出去单过;伯爵府十分富庶,大部分却是祖产,他能分到的只有孔老夫人的嫁妆和老伯爷的私产--孔连骁兄弟情深,早就表示过,父母的私产大半给弟弟。
且,孔连捷发妻去世,留下了五岁的嫡子和十三岁的嫡女,女儿便罢了,嫁出去便是,嫡子会继承孔连捷恩荫的四品职衔,后面的填房生出子女,什么也落不到了。
这么一来,平日相熟的公卿之家不愿把女儿嫁过来,普通官宦之家的姑娘,伯爵府又瞧不上。
孔连骁笑道:“夫人断事极明,若是在外面做事,定把为夫比下去了。”
赵氏掩袖而笑,“夫君谬赞,妾身胡乱猜的罢了。夫君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孔连骁笑道:“苏敏齐,原本在云南做巡抚,去年调回京城做御史。他大儿子是康乾四年的进士,如今在苏州任通判,第二个儿子考了武进士,经人推荐,在西城任副指挥使,和我熟识,今天有空,一起喝酒。席间说起家里有个17岁的妹妹,原有个口头未婚夫,还没下定便去世了,被耽搁下来。我听着,像是有意说给我听得。”
赵氏立刻明白了:云南是蛮荒之地,万里迢迢的,谁也不愿过去,苏敏齐在云南任职,不是被政敌整了,就是在吏部没有可靠的人脉;自家是清贵之家,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丈夫得皇帝宠信,又年轻,几十年的富贵是妥妥的。
这个苏敏齐没人脉,还能做到巡抚,能调回京,能力是有的;两个儿子都是进士,家教是没问题的,就看姑娘的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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