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幅员辽阔,但也有人力穷尽未曾踏足的地方。如成都府以西就有一他国,名西洲,多年前贫瘠弱小,也曾称臣纳贡寻求庇护。前些年大周天灾动荡自顾不暇,到顾玉安出生的这十来年,西洲已强壮起来,虽名义上还是大周属国,但与其他蕞尔小国不可同日而语
她与穆青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在鸣鸾十四年的木兰秋狝
“听说西洲王有一爱子性情顽劣,衣冠楚楚,见之忘俗。如今西洲王遣他来纳贡,静儿想不想看看这西洲第一美男?”顾玉帝笑吟吟地看她
那时的她不以为然:“小国寡识无知,只怕见面不若闻名罢。”
没成想有人偷听,帐外一陌生男音忽道:“确实不知,中土的千金弱质是这样……”
“什么人?”帝女王帐岂容造次,顾玉安厉声打断,顾玉帝却已从小妹腰间抽剑掷去
媸寐刺啦一声刺破帐布,割落长天碧草,笔直钉进土里。而剑后叁寸,方才说话之人,一双眼似朗星,炯炯盯住了她
“小王形貌,可还入法眼?”他神情骄矜,身姿隽秀,所着宽袍,白底金纹,绣着顾玉安都没见过的异兽,袍边勾着暗金云纹
“本公主还以为是行刺贼人,误会了。”顾玉帝笑着说:“静儿,这就是西洲国王子。王子,未被误伤罢?”
“不碍事。比起两国和气,受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他拔起剑,并指抹去剑身泥土草屑,媸寐在他手中发出一道清亮鸣吟
顾玉帝当然不接话,点头道:“无事就好。本公主还要去备晚宴,王子自便就好。”
“长公主且忙,不用客气。”他转头看向顾玉安:“对了,不知这位是?”
“此乃吾幼妹,大周五帝姬。”
“……”不知为何,她不喜欢他的眼神,只得出帐见礼道:“见过王子。”
“你叫静儿?”他看着她素白的脸:“哪个字。”
顾玉帝走了,她不喜与这王子独处,又不能不应付,简短地说:“静影沉璧。”
“哦,你的剑很漂亮。”他哦了一声,捧着寒光粼粼的媸寐行近,及至她身侧时,忽然顿住
“王子有何见教?”她被看的发毛,硬着头皮出声
“我叫穆青雪。”他没有再自称小王,草原的风带着青青的土腥味,把他的白袍吹的猎猎,金纹飘一样熠熠生辉
他指着天上北斗,迎着旷远的风问她:“听说大周北境有时会结绀青色冰雪,你见过吗?”
顾玉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个普通的问题,这一刻,居然有一点暧昧
“这个问题很难吗?”穆青雪逼视着她,白袍被风吹得快要盖住她
雪白的刀刃忽然横在他们之间,穆青雪冷笑一声,挥起媸寐。刀的主人顾忌伤到少女,一味防守不肯退开,自然落了下风,眼看剑尖就要戳中他,顾玉安扑上去大喊一声:“住手。”
媸寐的剑锋横在细白的脖前,只差一厘就能沁出血线,但她心无旁骛地护着身后少年,倔强地与西洲王子对视
穆青雪收剑,她松了一口气,转头低声问:“没事吧?”
穆青雪不由打量起少女身后的人来。他看上去比自己略幼一些,约十六七,一身黑衣,只有腰带为朱红色。窄腰间别了一串金铃,行动间却不闻铃声。眉宇间冰冽的傲意,比起自己也不逞多让
琅月抱着她后退,轻轻道:“属下无事。”
穆青雪回过一点味来,也退开一步淡淡道:“静儿,这是谁?”
她第一次被外人唤闺名,愣了愣
琅月已经出声道:“不值殿下一提,暗鳞卫琅月,奉命看顾殿下安危。”
她反应过来:“这是我的侍卫。琅月,这位是西洲十四王子穆青雪,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虽然西洲风土与大周迥异,却不是什么坏人。”
寥寥几句,却有一半是在表态
穆青雪犹自笑了,唤她:“静儿。”
顾玉安抬头,穆青雪的薄唇一张一合
“我当然不是坏人,我是会娶你的人。静儿,我心悦你。”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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