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四字:我见犹怜
没到饭点客栈是没有主食的,她找小二买了一些糕点零食,买来什么他就吃什么,也不挑食
能吃说明就算救过来了,元宵倒不在意他的饭量。反而是那少年,她不主动拿,他就不主动要,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是饱是撑
到了晚上还要吃晚饭的,她便也没问,拿帕子给他擦手。碰到少年的瞬间,虽然他极力压制,元宵还是感到少年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你自己擦。”元宵把帕子给他
他低下头,学着元宵刚才的动作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最后将手帕方方正正地迭好,递给她
不知为何,她竟能从那澄澈的蓝眸里看出一丝希冀。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她接过帕子随手放在桌上,搬了张梨花凳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娘也没告诉我。”
少年低下头,他不是哑巴也不是聋子,只是和外界交流少,说话前总要想一阵
“拖油瓶,贱种。”想了一会,他给出了答案,因为声带凝涩,听起来有些沙哑
元宵托腮:“哪有人叫这些名字啊,你哥哥阿娘都这么喊你么?”
他想了一会,点点头。何姑姐并不怎么去看他,他照到阳光会不舒服,白天就闷在屋子里。只有何伟,拳脚相加时,嘴里会念叨这些发音
“好吧。”元宵拿出户籍文碟给他看:“进城的时候,需要伪造你的身份,当时你还昏着,我想着一切简而言之,就自作主张用了简言二字,往后官府喊这个,你知道叫的是你就行了。”
“简言。”他轻轻念出来,以指代笔描摹那两个对他而言复杂无比的汉字,忽而抬头道:“这两个字,好漂亮,是属于我的了吗。”
“喜欢就用,你来你去的也不方便。”品味被认可,元宵心里也是有一点高兴的,看着少年包裹在被子里的肩膀,她突然想起来:“对了,没给你买衣服,先穿我的吧。”
她去行囊里翻找一阵,她的男装都太过鲜艳醒目,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套墨黑男袍,因简言过瘦,倒也勉强合身
她又找了个墨绿色兜帽给他戴上,配着少年清秀懵懂的脸庞,居然一点也不俗
“这样就不会被晒伤了。”她教他帽子戴好固定的方法,也没忘教他:“以后还是买个黑的吧,绿帽子可不兴戴。”
他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要她的话就全都认真记下来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元宵拿出自己的文碟,指着上面的字教他:“这个就是我的名字,因为我的生日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所以我就叫这个,元宵,吃过吗?”
简言摇头,但是他在小时候见过,何姑姐围着炉子煮了圆圆白白的可爱东西,端给何大何伟,当发现他在偷看时,她的神色隐晦不明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想吃明天就带你吃。”少女伸个懒腰,打呵欠道:“不过吃元宵喝元宵都可以,直呼我名却是不能。”
“我不能叫你元宵吗?为什么?”他不明白地歪头,那双湛蓝的眼睛似乎在说,你都可以喊我简言呀
“因为,”她想了想,也实在懒得说这里面的来龙去脉,简单道:“你娘欠我东西,拿你抵押。她已替你向我行过跪礼,你现在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师父,当然不能喊名字啦。”
行跪是真的,何姑姐被她点穴那会,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媳妇跪婆母。当徒弟也是真的,简言的根骨她一摸便知,十四了天门线还未闭合,是学武的好材料。她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结伴
“师父……”他低低念着
“哎,好徒儿。”她应了一声,眼睛因为笑变得弯弯的:“对啦,你是我第一个徒弟呢,该给你备点见面礼。”
“师父,娘还会把我拿回去吗?”他却问了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孩子换了环境总是不安的,简言这样深居陋行的尤甚。元宵宽慰道:“她找我要我不会给的,不过等你长大后可以想去哪去哪,到时候你自己决定就好。”
她想了想,若是未来简言因杀了何伟一事心生芥蒂,师徒俩免不了分道扬镳的。因而补充道:“那些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你现在还算是我的东西,先来挑挑见面礼吧。”
她从行囊袋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正是一只产自西洲的蓝宝石耳饰
“真巧。”她比在自己耳朵上演示给少年看:“喜欢吗?是不是很像你的眼睛?”
宝石做成的耳钉在少女白皙的耳珠旁熠熠生辉,简言点头,对他来说,她无有不好的
“那就这个咯?要戴上吗,会有一点点痛噢。”她问
简言捣头如旧,元宵点了药膏匀在他耳上,
“准备好了吗?”她笑着问,手上却已拿着耳尖戳进去,钉身穿出被她扣好,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简言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着她
她大约也没想到自己的这门手艺有这么好,讶异道:“不疼吗?”
少女此刻离他极近,衣袖里淡淡的馨香扑在他脸上。漂亮的眼睛在认真地凝视他,夸他与这颗好看的宝石很相配。他双手攥紧被褥,用尽全身力气抑住低下头的欲望
元宵夸他好看,他也想让她再多看看。胸膛深处里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烧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要一直绵延到脸上,把他苍白的脸也烧的红红的。就像小时候,偷窥煮元宵被发现时那样
元宵看自己徒弟那可谓越看越喜欢,她逃婚后虽不缺钱财,可这样精致的小东西只有随身的那一点,这盒子还是她在彩撵里一路捧着的吉祥物儿,一直捧到了被劫走,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很明白,穆青雪为什么要送一个没有耳洞的人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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