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着朦胧月光,拂开杂乱的树枝杂草,躲进洞内,又小心将杂草理整归位。
洞穴不宽,却很深,洞口漏出几缕月光,勉强可视物,里头则幽深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隐约有风声和潺潺水流声。
看来他们运气不错,误打误撞找了个“活”洞穴,空气流通,后面说不定还有其他出口。
种苏先扶李妄靠洞壁坐下,之后自己在他对面也席地而坐。
万籁俱寂,狭小的空间内,外头里头的一应声响皆被放大数倍,清晰可闻。
种苏透过杂草空隙,凝神注视和倾听外头的动静,紧张与奔跑让她心脏狂跳,耳边几乎能听到怦怦的心跳……以及李妄粗/重的喘/息。
“你如何了?”种苏转过脸,小声问道。
李妄长双腿一只曲起,手臂搁在膝盖上,手指虚弱的自然张开,脑袋微垂,靠着洞壁,不住喘/息。
这场景莫名似曾相识,种苏很快想起,可不就像那日小巷中初遇时情境?同样的狭长空间,同样的静寂幽暗,不过今日种苏手中少了盏小花灯。
不得不说,即便无药物效用,这美色也相当诱人。
不过眼下种苏并无半分旖/旎心思,她目光中充满焦急担忧。
“燕兄?燕兄?”
始终不闻应声,种苏担心李妄昏过去了,忙趋身近前,跪坐到李妄身侧,微探头,面对面察看李妄情形,并迭声唤着。
“没死。”李妄仍头颅低垂,半晌才从牙间逸出二字。
“很不好受吗?”种苏感觉到李妄的克制。
李妄的手指张开又猛的握紧,似乎极为痛苦,种苏正要开口再问,忽然李妄双手交握,交错握住双手手腕,衣袖翻起,露出半截手腕来。
借着微光,种苏看见李妄裸/露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爬满红疹。
“啊。”种苏忍不住惊呼。
“这是,这是讳症之故?”种苏马上联想到了那只猫。
与此同时,也大抵明白为何李妄会如此体力不支了,心疾料想原未这般严重,然而讳症同时发作……很显然,这讳症更为厉害。
又是心疾,又是讳症,难怪平日不怎么出门。
种苏从前并未真正见过讳症,只听说过患花粉症的终日喷嚏不停,眼泪鼻涕横飞。出红疹的尚第一次见,想来也是症状各有不同。只是这荒山野岭的,一无郎中二无药石,可如何是好?
身后还有追兵,当真雪上加霜。
那红疹不知是奇痒还是奇痛,能让李妄露出痛苦神色,无论哪种都定然不好受。种苏见李妄痛苦不堪,却无计可施,不由十分着急。
眼见李妄越来越用力,那力道似直要扼断手腕般,情急之下,种苏伸出双手,握住李妄手腕,以免他自伤。
“……拿开!”李妄沉声道,那声音里含着忍到极限的焦躁暴戾。
“我帮你。”种苏轻声道。
“……走开!”
“还是这么凶。”种苏低声嘟囔了一句,却未松手,“我不会走。燕兄,告诉我,这讳症除了药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缓解?”
李妄深吸一口气,种苏马上感觉到了,他似乎好受了些。种苏掌心下的肌肤滚/烫,如同风寒高热般,而种苏手心冰凉,覆盖其上时,带去阵阵舒缓。
“这样好些?”种苏于朦胧微光中观察李妄脸色。
李妄微微仰头,平息片刻,那烧灼感与百爪挠心的感觉略有所缓。
“走。”李妄说。
“走?”种苏重复了一句,马上领会到这个“走”字不同于刚刚“走开”二字的含义,当即低声道,“要走一起走,我一个人走到哪里去?”
李妄眉间尽是焦躁不耐,心口隐隐作痛,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此刻若那些绑匪寻来,定要来一个杀一个,统统杀光。
他忍着痛楚,心中充满暴戾之气,神智却是清醒的,幽暗中,他的双目亦幽暗无比,深处藏匿着无声的探究,紧紧盯着种苏双目,似要探入她内心深处去。
眼下境况,带着他无异多个麻烦,一个人逃生更具优势,是人都明白。生死存亡关头,哪怕她丢下他,亦属情理中,然而观种苏神色,却俨然无此念头。
她的面上,唯有真情实意的关切,担忧,焦急。
李妄嘴唇微动,正要开口,然则那汹涌的烧灼疼痛再度袭来,顿时手臂一颤。
种苏的掌心已被他的高热捂暖,无法再发挥效用。
怎么办?
外头寂静无声,绑匪们还未搜寻到此处,万一他们来了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已无暇顾及,当下李妄的情形更为危急。
李妄垂首坐在那里,呼吸粗|重,显然正在极力忍耐。
种苏急的不行,忽然耳边听到一道声音,顿时一个激灵。
有办法了。
“燕兄,你等一等,我马上回来。”
种苏急急说道,而后起身,朝洞穴后方走去。
洞穴不过半人高,需得躬身而行,种苏弯着腰,摸索着前行,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黑暗里。
李妄靠在壁上,手臂犹如火烧般,直烧到肺里,令人暴躁,难受。讳症已多年未发作,只因宫中人人皆知这忌讳,谁敢养猫。早前连猫儿房都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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