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桑桑答道。
“这么晚了?”种苏想起一事,“官府的人来过吗?”
正说着,响起敲门声。
来者正是官府中人,着一身文袍,乃大理寺一名文职人员,说明自己官府身份后也未多做介绍,只说来传个话。
种苏忙请人进屋,来人却摆摆手。
“只是来告诉公子一声,昨日的绑匪已全部缉拿归案,连夜审讯,已尽数交待罪行,公子便不必去官署跑一趟了。让公子受惊了。”
种苏还未正式入职,是以此人仍唤她公子。
种苏心里有点打鼓,她今日没有戴人/皮/面/具,不知这人昨夜有没有在现场,看到她另外那张面孔。
不过昨晚山上月色朦胧,又兵荒马乱的,而桑桑甫一见面,便替她披上了件兜帽披风,堪堪遮住面容,一路下得山来,直到回家方取下,想来没人留意到,看这人神情,并无异色,想来不会穿帮。
“这么快?”种苏听了来人之言,不由道。
“这些绑匪屡次作案,早有案底,这次竟敢犯到朝廷命官头上,实属嚣张,正好藉此一举抓捕。”来人说道,“其同伙,窝点俱已全部捣毁,大人尽可放心。”
种苏夸了两句办事神速,又道辛苦了。
“应尽之责而已,”来人彬彬有礼道,“那便不打扰了,公子好生休息,某还要去一趟燕府。”
说着就要告辞,种苏听他说起燕府,忙叫住来人:“大人稍等,某有一事,冒昧问下。”
“公子请说。”
“我正想问问那位燕公子,他可还好?昨晚山上时,他身体有些不舒服。”
种苏问道,之所以向此人打听燕回,而未直接问他府邸所在,只因燕回既不大出来,想必平日里多半也是闭门谢客,不喜应酬的。倘若真想登门拜访,也待日后亲自问他才好。
“公子不必担心,燕公子祖上曾任将军之职,如今虽已不再入仕,但其后代子孙,朝廷还是要看顾些的。昨晚少卿便已延请名医为其诊治,燕公子业已无碍。”来人朝种苏说道。
种苏松了口气:“那便好。”
原来燕回是将门之后,如此说来,昨晚的大阵仗看来并非为种苏一人,就说嘛,区区个九品芝麻官,何足挂齿,不过天时地利人和,又撞在上头正好要整治这帮匪徒。
而这也能解释得通李妄杀人时的狠戾,以及敏捷的身手了,所谓虎门无犬子,哪怕不再入仕,上战场,骨子里多少也传承了些东西的。
种苏想了想,又说道:“大人要去燕府?正好请大人帮忙带个话。”
“公子请说。”
种苏道:“后日我去趟东市,若燕公子方便,可来一见。”
既是传话,言语间想必必然要提及她,这样一来,可能两相一对,就要知道她的“种瑞”身份了,但也没关系,反正再见时,种苏亦要向燕回交待自己的。
“果然做了官就是不一样。”
送走来人后,桑桑不禁感叹道。
种苏点点头,深以为然,官民之间向来等级分明,从前在录州,哪怕衙门当差的普通小吏,也常鼻孔朝天。如今种苏虽品级低微,到底同是官场中人,态度着实不一样。从进门到离开,对方始终客客气气的。
种苏甚至觉得这客气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小心谨慎。
不管怎样,不必去官署了,少了桩事。可以在家好好休整休整。
正要进屋,门口又走进一人,却是裘进之。
桑桑一见他便撇撇嘴,低声对种苏道:“昨日他来过,知道公子出事,倒挺着急,后来见我们报了官,便再未见他踪影。”
裘进之神色匆匆,掩了门,大步进来,劈头便问:“你怎的变了个样子?苏……种瑞,你搞什么鬼,究竟还有几张面孔。”
种苏扬眉,稍一思索,旋即明白:“哦,原来昨夜你在?”
别人不识种苏,裘进之却熟识种苏面容,种苏昨日出门时并未碰见裘进之,他不可能见到她那面具,唯一的解释是,昨晚下山后,他就在某处,或许从种苏不小心被风吹开露出的小半张脸,虽只冰山一角,短短一瞬,却已发现不同。
事实也如种苏所料,果真如此。
“你人不见,我心急如焚,官府办案,我掺和不进去,只好夜宿街边酒楼,偷偷等消息。”
裘进之远远瞥见种苏上马车时风吹起兜帽,露出的小半个陌生面孔,若非旁边桑桑与陆清纯在,当真要怀疑自己双眼。
裘进之怕官府早上来人,不敢过来,直到此时方急急登门。
“好端端的,扮其他面孔做什么。还有,你昨日到底怎么回事,怎会惹上那帮人?”裘进之一叠声追问,满面焦急。
“让裘公子挂心了。”种苏不咸不淡道,换做其他人,种苏多半会觉得有点对不起,毕竟叫人担心了。然而却知道裘进之的急,并非出于担心与情谊,不过怕波及到他自身而已。
种苏亦不打算解释,只简单道:“现已无事。”
裘进之要的便是无事,其余的根本不想多管,松了口气,道:“最好这样。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如今我们既在同条船上,还望你以后行事小心谨慎,切莫惹什么麻烦。”
种苏都懒得敷衍他了,道:“哦,知道了。你还有事吗,无事就……”
“还有一事,”裘进之问道:“昨夜跟你一起的那人是谁?”
种苏不欲多说:“偶然相识之人。”
裘进之:“是何来头?”
种苏:“要让裘公子失望了,他现今不过寻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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