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割草的刀出神。他想:那人是否真的没有一点期望过……
如果……那人动过一点念头呢?
当初,刚被救回来时,他是经常想到死的。他打算着,若是哪天刘良露出厌烦的意思,不想要他陪他活了,他就去死。那也就是三年之前。三年之前,他真的怀着这样的心意。可是现在呢……
不过三年,那份心意荡然无存,陌生得就像从来没属于过他。取而代之的是疯狂滋生的欲念,熟悉的欲念,当初能轻易达成它时会这样想,现在达成它可以想见会相当困难时,还是这样想。
他伸出手碰碰那柄割草的镰刀,抚过刀刃。那根手指并不能动,也没有知觉。收回来,他看到一线血迹出现在指腹上。
他想:要是刘良背叛他,就杀了刘良。
他要占有,或生或死,都要占有。
从田间回来,那人一眼就发现了。
“你手怎么了?”
他告诉他是不小心划到的。似乎没有信,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却也没追问什么。想来这人是明白,就算追问,他也不会告诉他当时他在想什么:他不是在想自己的死,而是在想他的死。
几天之后,打水时遇到有人搭话,他心里觉得反感,听到对方果然提起的还是“你妹夫不续娶”这件事,更是烦躁,然而听着听着,却发现这事有了他不知道的新进展:那人最新一次的拒婚说辞是,当初发妻病逝前,对她发了毒誓,不再续娶,不然叫他不得好死,故而请大伙别再……
卫大哥啊你这个妹夫真是够有情有义的,但是吧发这么毒的誓这也太冲动太吓人了……
晚上躺下来后,他问那人:你发了什么毒誓,真唬住了这些说媒提亲的人?
“啊?这么快就传你耳朵里了……嗐,也没啥……”嘴上说着没啥,神情里却满是得意,但是听到究竟说了什么毒誓后,让人想给他两拳。
那人告诉他:“就是把你对别人做过的那些事复述了一遍嘛!”
知道他现在打得不疼,这人现在不怕他打了。所以他扒掉了他的裤子。
“慢点进……你轻点!别弄得我叫给孩子听见……啊……”
他一面顶弄,一面示意他:说一遍,你怎么发的誓。
那人喘着,哼哼着,断断续续地说起来。不会娶,谁也不会娶,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娶,有他就足够了。他对他发誓,背叛他就不得好死。被剥皮拔舌,水烫油煎。被活埋,被火焚,被刀剐,被沉湖。被污蔑,被唾弃,被排挤,被逼得走投无路,世上无一处容身之所。被勒死,被毒死,被砍死,被打死。被他永生永世追杀,索要背叛的代价。
他随着他的话语,快意愈甚。感受着他如何紧咬着自己,更是无法自制地大开大合起来。他一遍遍无声地唤着他:阿信。
情到最深处时,他也发了他的誓。虽然那时候那人大约是神思不清,看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也无妨,天地看到了他的誓言。
他发誓说,他愿和他同生同死——他怎样死,他便怎样死;他何时死,他便何时死;倘若人真死后有知,黄泉路上,他要与他同行;如若来生也确乎存在——
来生,也誓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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