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父亲。”付潇说。
骗人的吧。余栀想,对着这张不论什么时候都真诚微笑着的面孔她实在问不出这句话,很久违地,她感受到一点难言的愤恨。
“为什么现在说出来?”
“总不能瞒一辈子,”他对路过的副导打了声招呼,转头说。
余栀没空在意现在是否是交浅言深,她连刻意装出的后辈姿态也忘记了,此刻她只是个粉丝,站在当年的舞台下质问着台上的付潇。
“为什么不可以?”她尽量平静地说,“将谎言完成也是你的责任不是吗?现在再说不会太晚吗?”
付潇愣了愣,没预料到她的咄咄逼人,但仍好脾气地笑了笑,说:“你批评得很对,是不该撒谎,所以……我准备退圈了。”
付潇出道二十多年,很多不喜欢他的人诟病他活得太像个“明星”而不是个纯粹的演员,这不指他沽名钓誉,而是说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仿佛在端着,客气、谦逊、得体,演戏之外的时间似乎都在遵守舞台上的规章秩序,言辞妥帖克制,从不表露多余的情绪。余栀突然意识到那句话实际上是他回望数十年演艺生涯时叹出的一口气,他的温和是不是演戏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一个角色的周期长达二十年,谁又真的能说他不是付潇?
“太任性了吧……付老师。”余栀哽了哽,说。
“老夫聊发少年狂嘛。”付潇朝她眨了眨眼。
“……喂喂?”余栀顶熟悉的那个声音,滋滋的电流声,她没想到这架隔壁剧组作为背景板的台式电话还能打出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她们第一次在电话上交谈。
“是谁?”那声音温和地追问着,跟她父亲相似的声音,搅得余栀心烦意乱的声音。
“……可以做爱吗。”余栀突然说。
那边没说话,等着余栀继续似地。余栀完全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她就那么昏头昏脑说着,语无伦次地。
“我喝了杯热可可……付老师请了整个剧组——我忘了你也是付老师——你父亲……嗯……好贵一杯,我第一次喝这个,还不错,你尝过吗?还是说你不爱甜的?……我喜欢黑巧,不过只是超市的便宜巧克力,你估计从来没吃过……呃……抱歉。”
电话那头静静听着,余栀用食指绞着电话线,她在脑子里踉踉跄跄找着话题,不对……不对……哪个都不对,“这次我会挑一张露脸的删掉。”她说完就后悔了。
“好吗?”余栀轻轻叫了声“姐姐”,“陪我消耗掉这杯巧克力的热量。”
“可以。”
她听见付纾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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