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蝶儿笑着摇了摇头:“宴会正是兴时,陛下怎能离去?我只是出去吹吹风,很快便回来。”
尽管颜清万般不赞同,凌蝶儿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悄无声息地走下高台,独自从妖乐殿的后门离开。
妖乐殿之后乃是一片花庭,种着无数终年盛开的繁花,它们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这也是自凌蝶儿来到妖界之后,颜清命柳闻衣亲自监督建造而成。
花海之中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之中有一座以白玉制成的亭子。凌蝶儿靠在围栏之上,轻轻吐了一口浊气,酒意也渐渐散去。
“月下赏花,殿下好雅兴。”空灵的声音如重峦迭嶂之中的潺潺涧水,轻柔地在她身后响起。
凌蝶儿微微一笑,并未回头:“泉族长踏足这幽静之地,不也亦然?”
泉霁游走到她身边:“多亏了殿下,霁游才能见到如此春意盎然的风景。”
“听闻西海之中藏着仙山琼阁,鲛人族居住于此,鱼群环游而过,珊瑚遍布海底,海面之上云兴霞蔚,美不胜收。”凌蝶儿笑了笑,“泉族长见过如此奇景,一片小小的花庭又怎能入得了您的眼底。”
“想不到殿下竟对鲛人族如此感兴趣,”泉霁游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若是殿下想去见一见,霁游愿主动请缨。”
凌蝶儿侧过头看他,笑着说道:“本后是羽妖,又如何能进入那深不见底的无边海域?”
泉霁游笑着看她:“若是殿下愿意,别说是西海之畔,这妖界的任何一片水域,霁游都会带您去。”
“毕竟这世间任何一幕奇景,都不及殿下的笑容惊世绝艳;鲛人族制成的鲛绡,无妖比殿下更加适合。”
“泉族长,”凌蝶儿笑着看他,笑意不及眼底,隐有警示之意,“不知泉族长可还记得,本后乃是这妖界的妖后。”
泉霁游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殿下。”
他微微侧过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不过殿下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霁游,很难不让霁游产生非分之想。”
他退开半步,笑着看她:“殿下若是想要了解霁游,不必暗中调查,直接来找霁游便是。您想知道什么,霁游便告诉您什么,鲛人族永远都会为殿下敞开大门。”
凌蝶儿脸色微微一变,他早就知道她在暗中调查他了。
泉霁游俯下身行礼:“如此霁游便不再打搅殿下歇息,霁游告退。”
凌蝶儿面色如常地笑了笑:“泉族长慢走。”
待再难看见他的身影,凌蝶儿沉下了脸色,杏眸晦暗难明,甚至冰冷到了极点:他早已知晓她的动向,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缓缓握紧双拳,竟连手心之处渗出鲜血都未曾发觉。
待她留意之时,鲜血早已干涸,她施法洗去了干涸的鲜血,却无法治愈留下的伤口。
凌蝶儿头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若是被阿清发现怕是又免不了要生一顿闷气。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与衣摆,转身走向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的妖乐殿。
但在转角之处,她的视线中却恍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纱的身影。
他静静地站在阴影之中,遗世独立,似乎也在躲避着殿内的喧嚣。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向她,鹿眸之中隐有惊讶,却还是恭敬地低下头行礼道:“鹿族族长路闲溪,见过殿下。”
凌蝶儿脸上挂起微笑:“路族长快快免礼。”
“多谢殿下。”路闲溪站起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殿下可是因殿内太过嘈杂才出来透气?”
“嗯,”凌蝶儿笑着点了点头,“现下便要回去了。”
路闲溪侧身让开道路,垂眸说道:“殿下,请。”
“多谢路族长。”凌蝶儿笑了笑,走过他的身畔。
“殿下。”见她将要走远,路闲溪突然开口唤住了她。
“嗯?”凌蝶儿回过头看他,笑着问道,“路族长还有何事?”
见她回头,路闲溪微微勾起唇角,几步上前:“殿下,臣失礼。”
他抬起手摘下落在凌蝶儿青丝之中的一片花瓣,轻柔地说道:“殿下独自出来定是不想被众妖发现您的踪迹,若是他们看见了这片花瓣,便会知道您曾来过这花庭之中。”
凌蝶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青丝,笑着说道:“还是路族长思维缜密,多谢路族长。”
路闲溪笑着看她:“殿下,请伸手。”
凌蝶儿不明所以,却还是伸出了自己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路闲溪修长的手指轻轻摊开她微拢的手心,将那花瓣放在了伤口之上。
一阵浅青色的光芒缓缓笼罩了他们的虚虚交握双手,待光芒散去,花瓣与伤口都不见了踪影。
路闲溪浅青色的鹿眸之中也满是笑意:“不论何时,还请殿下保重自己的身体。”
凌蝶儿惊奇地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心,笑着回道:“我记住了,多谢路族长。”
路闲溪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请慢走。”
见她转身离去,路闲溪轻抿薄唇,又出声唤道:“殿下。”
凌蝶儿回过头看他,问道:“怎么了,路族长?”
路闲溪摇了摇头,浅青色的鹿眸就像是那棵鹿鸣草树中的幻境,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即便明月当空、星河万里,但他的目光却从未有过偏移,就如他这两万余年来始终都在追寻着她的踪迹,不曾有过一刻迟疑:“臣只是想说,若是殿下呼唤臣,臣也会如殿下一般,毫不犹豫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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