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跃腾自然知晓颜无瑜和柳成源对罗迦来说有多重要,他此举正是为了激怒他,然后……镜跃腾用眼神扫了一眼这高耸入云的城墙,无声地笑了一下:设下围剿金翅大鹏的天罗地网。
两万年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此次必叫他有来无回!
然而经过了两万余年的历练与蜕变,罗迦早已今非昔比,他没有被他的挑衅扰乱神智,反而突然笑出了声:“镜跃腾,你以为就凭你的小把戏,能瞒得过本将军?”
两团黑影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被抛落,“砰”的一声砸在了镜跃腾面前的地上,溅起了一层尘土与血污。
镜跃腾的笑容瞬间凝滞,他定睛一看,这竟是被他派去埋伏的亲信!他的身躯被利爪拦腰截断,从高空坠下,连内脏都被甩飞出去,洒落了一地,沾满了肮脏的泥土。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纯白的身影正缓缓收翅,他站在罗迦身后,恭敬地低下了头。那双雪白的羽翼上坐落着星星点点的墨迹,好似宣纸上勾勒出的山水画作,浓墨淡彩、相得益彰。他举止优雅从容,低调内敛,却能够令所有弱小的妖族不寒而栗。
他是羽族之中极为罕见的雪鸮!这种羽妖浮迹浪踪、形单影只,只出没于那片一望无际的万里雪原,未曾想竟会跟随在罗迦身边!
“怎么?”罗迦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本将军的副将只是出于好意为老祖献上一份薄礼,莫非便镇住老祖了不成?啧,那可真是太过失礼,该罚。”
罗迦并未回头,只是招了招手:“冬原,本将军让你准备的东西呢?还不快快拿上来孝敬孝敬蛇族老祖,将功赎罪。”
“是,将军。”冬原应声展翅,利爪抓着一个黑黢黢的物件,飞到高空之中,松爪扔到了镜跃腾的面前。
极为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镜跃腾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它。
这物件极为轻盈脆弱,不能用力触碰,稍不留神便会被损坏。镜跃腾低头看去,身形却直接怔愣在原地。
这竟是镜千吟早已干枯的头颅!
即便与镜千吟的亲情并未太过深厚,也猜到他已遭遇不测,但如今以此种方式亲眼所见,仍给了镜跃腾不小的冲击。他抬起头怨恨地看向罗迦,蛇瞳之中的幽光掺杂了血色,咬牙切齿道:“罗迦!”
“咔嚓——”未曾想他手中的头颅忽然出现了无数道裂纹,仅片刻之间便化为齑粉,在狂风的吹动下从指缝之间飘走,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再也寻不到踪迹。
罗迦饶有兴趣地看着镜跃腾晦暗不定的神情,不由得啧啧称赞:闻衣这小子还真是跟他父亲全然不同,不仅心狠手辣,还懂得什么叫做杀妖诛心。
“罗将军。”一个身着华衣的身影落在他的身侧,他的翅膀极为华丽,像是最为价值连城的蓝绿珠宝与华贵精美的金线在羽翼之上交相辉映,迷人而又神秘,在漫山遍野的素色之中尤为缤纷绚丽,显得愈发光彩夺目。
与翅膀的鲜艳明丽、流光溢彩大相径庭,他沉着脸说道:“该动手了。”
罗迦挑了挑眉,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反唇相讥,而是看向镜跃腾,说道:“老祖,你说这可如何是好?本将军还想与你继续叙旧,可孔族长已经等不及了。”
镜跃腾压下心中的怨恨看向孔临沉,阴狠地说道:“孔族长还真是宽宏大量,竟能与杀害父母、伤害义父的仇敌和睦相处。”
孔临沉不为所动,沉声道:“本族长的事,还是不劳老祖费心。”
镜跃腾冷笑了几声,又说道:“好一个羽族族长孔临沉!只是不知你孔临沉与罗迦联手之事,凤栖瑞可否知晓?他对此又是作何感想?自己亲手捡来、亲手养大的孩子,竟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转头便能背叛他,与仇敌为伍!”
孔临沉冷漠地看着他,说道:“镜跃腾,你不会真以为在本族长面前,你挑拨离间的三言两语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几片细小、微不可查的羽刃。孔临沉手指微动,那些羽刃便悄无声息地破空而去。
待镜跃腾发现之时,为时已晚,它们“噗嗤”一声狠狠刺穿了他的双眸。
“啊!”镜跃腾捂住眼睛,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怒吼。在疼痛的驱使下,他的双腿化作粗壮的蛇尾,愤怒地在地面之上横冲直撞,将万千绿荫搅得一片狼藉,甚至残害了不少同族,一片血肉模糊。
孔临沉站在高处,冷眼看他:“镜跃腾,你试图通过目光交汇来操纵我们的神识,你当真以为本族长没有发现你的目的?”
“你们,全都去死!”意图被拆穿,被羞辱的屈辱与身体的疼痛交织相错,镜跃腾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越来越雄壮魁梧,比城墙更加高不可登;无数坚不可摧的鳞片附着了他的身躯,长而尖锐的利齿不断往下滴落着剧毒,每一滴都宛如一座水潭,伴随着剧烈的恶臭,腐蚀了一片又一片的树林。
他背部的鳞片突然鼓起了两个肉瘤,一双狰狞的翅膀从中挣出,带着他飞离了地面,在云雾之中起伏翻腾。这便是镜跃腾的原型,一条遮云蔽日、兴妖作怪的螣蛇!
他那条张扬舞爪的蛇信在空气中发出响彻云霄的嘶响,帮助他搜捕仇敌的气息。
“杀了他们!”螣蛇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声音猛然荡开而去,引得山崩地裂、木断草摧,闻者震耳欲聋,更有甚者七窍出血、不治而亡。
“窸窸窣窣——”随着他一声令下,隐藏在暗处的蛇妖纷纷出动,训练有素地涌向城墙,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竟将整座墙面全数爬满,没有留下一丝空隙。
孔临沉侧目看向罗迦,说道:“罗将军,按照原计划,这里交给羽族和你的将士,镜跃腾则由你去处理。”
“嗯。”罗迦看着空中腾云驾雾、兴风作浪的螣蛇,站起身,随意地扔掉了手中的酒杯残渣,猛地张开了他那双遮云蔽日的黑色翅膀,双脚变为削铁如泥的利爪,身上长出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羽毛,鹰眸之中燃起嗜血的寒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待了两万余年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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