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宴不明就里,皱着眉打量起了芸娘的尸体。
同从简的灵堂不一样的是,棺材里的芸娘就显得富贵多了。
头上簪的、双耳坠的、腰上缠的、腕间戴的,无一不是纯金的首饰,从那繁复的纹饰也能瞧得出是哪家珠宝铺子里摆在显眼位置的镇店之宝。身上的素净白衣虽然颜色简单,但也是用金丝绣线描了花纹的,不过看上去有些不太合身。
旁边还摆着几样纯金的器皿和珠串首饰,当是给芸娘当做陪葬用。
用伞尖将堆在芸娘身上的东西一一挑开,岁宴打量起了芸娘的尸体。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没有磕碰、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的血迹,倒是同芸娘自己所说的身体康健对得上。
且她的双唇和指尖虽然有些惨白,却并无淤青,也不像是中毒的模样。
“芸娘,我怕是要脱衣验身了。”岁宴抱着伞,礼貌又疏离地问着芸娘的意见。
虽然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脱自己寿衣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怪异,但求生的意识还是占了上风,一想到对方也是个女子,芸娘虽有些窘迫,还是心里也没那么抗拒。
只是一想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芸娘有些眼神不自然地四处乱飘,抖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祈佑看见岁宴的伞尖已经抵在了芸娘的肩头,忙不迭地转过身去。
“还得劳烦姑娘自己动手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岁宴抬眸看他,不出意外又看见了他那泛红的耳尖,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灵堂内本就寂静到连跟针掉落都听得清,岁宴这声调侃的笑,格外的清晰。
惹得祈佑浑身的臊意,更添了几分。
岁宴以长辈身份自持,倒是不好过多拿小辈当调侃,忍着笑收回了目光,转而投入到了正事上。
芸娘自小也是被父亲娇惯着养在闺中的,虽不说身边奴仆成群,但在被奸人坑害之前,也是有贴身丫鬟伺候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可岁宴,竟在这样一个娇小姐的左肩上,看见了让她惊讶的东西。
一个,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的痕迹。
第8章
芸娘的右肩上,有一道浅的伤痕。
那伤痕自肩头往下,足足有半尺长。虽然长度骇人,但因着它的颜色浅,看起来倒并不狰狞,若是让普通的人来看了,定会以为这是道年岁久远的疤。
照着芸娘的年纪来推算,兴许是小的时候贪玩,被枝条柳叶划伤的罢了。
但岁宴却在那道伤痕上,看见了一丝浅到发灰的鬼气。
就像是吹灭烛火的那瞬间冒起的丝丝青烟一般缥缈,都不等岁宴唤出对铃,就消失不见。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人,那理当也有各种各样的鬼。
若是觉得自己命不该绝心有执念留恋着人世间不肯入轮回的,通常会在日复一日的怀念中被这种执念侵蚀而变成恶鬼,若是等到哪天彻底被执念占领了上风,那就会成为凶鬼。
就如之前的李三郎那般。
普通人若是不小心被这种凶鬼所伤,通常身上都会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若非是祈佑自己有些捉鬼的本事,而岁宴又是身怀异术的典狱,之前他被李三郎伤到的左手,也不会被岁宴轻轻一抚就恢复如初。
可芸娘一介弱女子,又是如何从一个凶鬼手中捡回一条小命的呢?
*
“芸娘,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岁宴直言。
忽然听到岁宴提起什么伤,芸娘还一头雾水,凑上前看了眼去才恍然大悟。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许是自己也觉得这个说辞有些离谱,芸娘扭捏地拽着衣摆,“某一天突然就出现在肩上。”
“一开始我也很惶恐,毕竟这痕迹虽然浅,但看着也让人膈应。只是这疤不疼不痒的,夫君又说会替我找来淡化伤痕的法子,我这才渐渐淡忘了。”
“不疼不痒?”岁宴重复着她的话。
就算普通人看不见鬼,那也不该感受不到疼痛才对。
芸娘看她神情严肃,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就像,不是我受的伤一样。”
不是她受的伤,却在身上出现了伤痕?
岁宴脑子里有一个念头闪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
除了肩上的这道伤痕之外,岁宴并未发现别的不对劲,只好放弃了从芸娘尸体上找线索的念头,替她拢好了衣衫。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岁宴还不忘用伞尖戳了戳一旁那个抱着剑直挺挺地站着就像是守门侍卫一般的男子,示意他可以转过身来。
不出意外地同他闪烁不定的目光对上了。
祈佑轻咳一声,问:“可有什么发现?”
方才他刻意忽视了这边的动静,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伤,又不知具体是何意。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