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回国来的第一次。
路程不算远,到达墓园山脚时仍是傍晚,夕阳将蓊蓊郁郁的山林染成金黄一片。陈听晏停好车,带苏从意从石阶走上去。
这条路像是少有人来,石阶缝隙长满潮湿青苔,两侧野草深而茂盛。
陈听晏拨开斜斜探出的荆棘刺条,将苏从意小心地护在旁边。
他下车到现在都没有怎么说话,苏从意一手抱住来之前买好的花束,另只手主动牵住他:“陈小花。”
被喊的人应声:“怎么?”
“你想多少岁结婚呀?”
陈听晏听出话内音:“老爷子连这个也问你了?”
苏从意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不曾想那么快就被发现,没有否认。
“别对他的话有压力。”
陈听晏挡开低矮的树枝,目视前方,语气漫不经心,“两本证而已,我没所谓,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苏从意心里一动,抬眼看向他被落日余晖晕染成暖色调的侧脸,嘴角抿了抿,开始专心致志地上台阶。
两人走上石阶尽头。
苏从意跟在陈听晏身后来到一座有些陈旧的墓碑前。
照片里的女人很美,应该是状态没有那么糟糕的时候。像一朵开放得浓烈艳丽的玫瑰,眼角眉梢都含着说不出的风情,还透着几分温柔。
陈听晏在碑前站定,神色寡淡。目光越过墓碑望向远处山林。
甚至不愿意和女人对视。
余光里苏从意弯下腰,把马蹄莲花束放在新摆出的花和水果中间。
他伸出手:“走吧。”
看出他一刻也不愿意多待,苏从意还是道:“我有话想和阿姨说。”
她在碑前蹲下身子,从挎包里拿出一块软布,把墓碑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和女人对视,抬手打个招呼。
“阿姨好,我叫苏从意。从容不迫的从,意气风发的意。是陈听晏的女朋友,您可以叫我苏苏。”
右手在半空中蜷起指节,陈听晏将手收进兜里,垂下眼帘安静地瞧她。
“我来呢,是想谢谢您,十月辛苦为世界留下一个超级优秀的男孩子。”
女生冲照片弯起眼,声音软软的,“我知道您放心不下他,所以经常来梦里找他。但以后有我陪着他,您就不用担心啦,也不用再找他了。”
“阿姨再见。”
苏从意说完,扶着膝盖站起来,转身去牵陈听晏:“我们走吧。”
这是她来这里的原因。
她必须亲手将他从噩梦里拉出来。
让他未来的每一天都光明灿烂。
下山时夕阳已落,天幕渐昏。
石阶两侧路灯亮起,山林间起了浅雾,沁凉地沾在裸露的皮肤上。
苏从意搓搓手背,旁边的人停下脚,默不作声地勾住拉链脱下外套,从后搭到她肩上:“手抬一下。”
苏从意听话地抬起胳膊,从外套衣袖里伸进去。看着男人低头帮她折好衣领,睫毛在灯下拢着绒绒的光。
他的衣服太宽松,把她一整个瘦瘦小小地罩在里面。衣袖松松垮垮地耷拉着,陈听晏又给她卷了卷袖口。
“陈小花。”
“嗯?”
陈听晏抬起眼。
苏从意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说要嫁给你,是认真的。”
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陈听晏有些意外,整理好袖子后说:“我知道。”
穿上外套暖和多了,苏从意踩着石阶往下走:“但是我现在……”
她纠结于如何把顾虑表达清楚,思索了下,继续道,“我妈妈的婚姻很失败,她告诉我,结婚就像根麻绳,把一个人和另一个捆绑起来。”
陈听晏和她并肩下山,耐心地听着。听到这里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不否认阿姨的说法。”
他侧目看着她,“你不想结婚的话,我就陪你谈一辈子恋爱。”
“但你知道吗。”
陈听晏从路边草丛里抽出两根狗尾草,把细长青翠的叶杆系在一起,“如果你肯把手给我,像这样。”
他捏住苏从意的手腕,叶杆在白净的腕上绕过一圈,尾巴绒绒地轻晃。
男人逆着路灯的光亮,声线温柔。
“即使是狗尾草,我也会尽我最大努力,给你绑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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