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读大学的朋友每天都会@我看十几二十条短视频,这已经成为我们交流的必备节目。自从高中毕业,我们的联系似乎仅限于这抖音评论区的一条条@,其他的,一字不提。
似乎只有出现抖音的消息提示,我才能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抖音里充斥着“雪糕刺客”的段子和笑话,我看着那些人为小布丁和雪莲欢呼,我忍不住打了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一巴掌:“都怪你!我现在连冰激凌都舍不得吃!”
小狗跳出我的怀抱,趴在地上不看我。
我突然觉得没趣,关了手机躺下睡觉。
睡着之前,我想:我的每一天都是这样,毫无意义,没有色彩。
第二天,小狗不见了。
我没放在心上。我觉得它只是贪玩,出去耍疯了。等它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它一顿。
第叁天,它还是没回来。
第四天,仍然没有。
我试着在小区里大喊它的名字,但是蝉鸣太过喧闹,把我的声音压下去,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五天,我去打印店,斥巨资印了厚厚一沓彩色的寻狗启示,把能贴的地方全贴了一遍。
但是一无所获。
回到家,食盆还是满的,我换上新鲜的水,瘫倒在床上。
失落凝成痛苦,精确到每分每秒。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只好打开抖音,刷那些短视频,电磁波和像素点只是短暂的镇痛剂。
我说过,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复刻前一天。毫无意义,没有色彩。
但是失去了夏夏后,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也一下子由4k高清连续剧,变成小时候动不动就布满雪花的电视。
04
新的狗粮我再也没有买过。
今天是月初,7月1号,也是我的生日。骄阳正盛。我的稿费全部自动提现到了银行卡里。没了在狗的吃食上的开销,这些多出来的钱,我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花。
夏天,人也变得怠惰。
我懒得去吃一顿大餐或者去什么娱乐场所来庆祝自己的生日。我说过,我身边没什么朋友,我的生活很无趣。
所以,为了我心里那一点可怜的仪式感,我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根雪糕。
我没有买“雪糕刺客”——现在倒不是吃不起,其实就是不喜欢吃——只拿了一个小布丁。
结账的时候,站在柜台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一块钱。”他说。
我掏出手机想扫码,他突然说了一句:
“姐姐,你只吃这个吗?”
“嗯。”我没好气地随便应了一声,心想关你什么事。
付了钱,我转身就走。
没了夏夏,我的生活回到平淡。
夏夏就像是一场烟花,在我的生命里短暂地出现了一瞬,让我看到了花火,把我对绚烂的想象从抽象变为具体,但我还在被惊艳之余,它就瞬间归于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05
后来,过了几天,夏夏自己回来了。
我抱住它,一开始设想的“狠狠收拾它一顿”也没有履行,最后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我再一次花光了稿费,给它买了磨牙棒、小肉干、高端狗粮,最后还买了一根结实的绳子,把它拴在家里。
但夏夏似乎有些心事,尾巴摇得没以前欢,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试着带它去公园玩,去湖边散步,去各种我能想到的狗狗喜欢的地方遛它,但夏夏似乎一天比一天不开心。
在公园陪夏夏玩了一天,我已经累得不行,回家倒头就睡。半夜里,我爬下床去厨房倒水喝。
结果在家门口,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手里好像还捧着一个大盒子,吓得我连声尖叫。
“夏夏!有小偷!你快来!!!”
没有狗叫声。我正寻思夏夏是不是被小偷下药毒死了,连忙冲进厨房想拿一把刀自卫。
那小偷也被我的尖叫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我,急忙说:
“姐姐,姐姐,别叫,是我!”
我打开灯,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那个年轻收银员。
他手里捧着一个大的泡沫箱子,另一只手里牵着我给夏夏买的狗绳。
“你这个!……你擅闯民宅……你你你,我的狗去哪儿了?我要报警!”
“别别别!姐姐,汪!汪!”男人一下子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愣住,小心翼翼地举着刀靠近他。
“我我我,我就是夏夏啊,姐。汪!”说着,他怕我不信,“砰”得一下,从我眼前直接消失了。
“汪汪呜!”我低头一看,他真的变成了夏夏的样子。
又是砰得一下,他变回了人,可怜巴巴地端着泡沫箱子。
他说:
“你之前不是说我把你的雪糕钱都吃掉了吗?所以我就去打工了。我想批发一点雪糕给你吃。”
“但是雪糕真的好贵啊,好几百一箱呢。”
“一箱里面才几根,我要打好几天的工才能买……”
“啊?什么雪糕刺客?……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最贵,应该是最好的。”
“还有……我不是柯基,也不是柴犬,我没有什么品种,我就是一只土狗而已,卖不了几个钱。送给别人,别人也不要……”
“所以姐姐,你别把我卖了,行吗?”
我吸吸鼻子,对他说:
“你去沙发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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