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淮低着头,一会儿絮絮诉说她梦中过往种种,一会儿又敛眉沉思回忆。
她说她和梦中人游山水论诗词,竟是难得的恰合;又讲两人婚后迁居帝都,鹣鲽情深;还道自己未嫁之身,竟却在梦里提前领会了子孙绕膝的天伦乐事……
那头,李明淮溺于美梦,滔滔不绝;这头,胡岳喉头却像堵了块大石,紧绷眉峰从未舒展。
他听着少女对自己梦中人极力详细的描述,不知怎的,竟然突然就想到了沉或。
一样的温和博识,一样的仕途无量……无论怎么听,郡主口中所述之人,都像极了沉或。
难道说……她并非如他所想般抵触这门亲事,甚至还对她自己的未婚夫婿生出了些美好期许?
“唉!可惜了,只是个醒来即忘的梦……”讲到最后时,李明淮语带惆怅,倚窗长叹,“若这便是我的一生,能有这般温柔相合的夫婿陪伴,哪怕平淡枯燥的日子,想必也是幸福的吧……”
是了……胡岳喉中泛苦,想来应该是他多虑,揣度错郡主的心思,又菲薄了沉或。
男人没有接她的话头,小小的船舱里突然安静下来。
李明淮久等不到他出声,疑惑转头,却看他目光游离似有心事,又想起他刚刚好像是有话要对她讲的样子,忙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没……”男人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压下心中止不住翻涌的酸楚,那些未出口的话,也被他咽回肚中,永世封禁。
再睁眼,他又是原来那副绷着面皮的严肃侍卫长模样,他说“郡主一定能得偿所愿的……属下前段时日暗中跟随沉公子的时候能看出,他……的确是个温和的人,就像郡主梦中那般……”
李明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瞪圆双眼,“我梦中之人像他?怎么会!我非心悦于他,甚至是厌恶他的,又怎会在梦中和他杜撰一生?”
话虽如此,可少女脑中那些虚幻动人的情节里,却都生出了一张模糊的面孔。
玉轮圆月的光华镀在微漾湖水的粼纹上,似雪若银。万人围观的舞龙表演,也早已圆满落幕。
船舱内二人没了交谈,艄公立在船尾,一悠一晃摇着浆向岸边划去。
而那船头的最前处,不知何时竟坐了个男子,人身蛇尾,正幽幽摆尾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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